要不是為了維系渤海國和契丹國之間的和平,她何苦嫁給契丹人耶律渾。
「敬儒大哥不在家啊?」紅蓮接著問。
「師兄到後山練功去了,他怕在家里練會引人注意。」周脈脈抹了抹臉上的淚。這些日子以來,她做得最多的事就是哭泣,她不是個愛哭的女孩,可是每當腦際閃過耶律渾蹂躪她的那一幕,淚水即不自覺地往下滑落。
「也是。我最近常往你們這里跑,外頭皇家的轎子明顯得很,要不被注意也很難。」紅蓮微笑。
「憶荷,這事本不于你的事,李公子是我和公主的恩人,卻要把你拖下水,這份恩情——」
曹憶荷微笑打斷周脈脈無休止的罪惡感,「思浚哥是我表哥,雖然沒有血緣關系,可從小他就很照顧我,有什麼好吃的不忘留我一份,為了讓那麼好的哥哥活命,要我嫁給誰我都不會皺一下眉。」
「你們別這麼傷心欲絕,韋元帥不是凡夫俗子,他威儀蓋世、雄才大略,長得更是好看得不像話,能嫁給韋元帥可也是前輩子修來的福氣啊!」
「是嗎?韋元帥會待憶荷好?」
紅蓮理所當然的點頭,「脈脈,你要盡快走出耶律渾帶給你的陰霾,世上有許多好人等著認識你。」
為了讓周脈脈安心,曹憶荷強顏歡笑附議︰「韋元帥待人很親切,他說他不在乎我的出身。
按理說門戶不當是不可能結為連理的。他相信公主編的故事,大發慈悲娶我為妻,由此可見他是個好人。」
「如果他發現憶荷之所以嫁與他為妻是為了方便敬儒師兄劫死囚,會否一怒之下殺了憶荷出氣?」周脈脈是標準的杞人憂天。
「不要緊,我不怕死,只要思浚哥能活命,何懼焉!」紅蓮樂觀道︰「應該不會吧!我認為韋元帥對憶荷肯定有相當程度的好感,否則哪怕我說憶荷要成了二十個孩子的後母,韋元帥也會不痛不癢,大不了安排手下猛將娶憶荷為妻,何必自己往下跳呢?」
紅蓮她分析得有理。
在回家的路上,曹憶荷一直想著紅蓮說的話,不過她不認為韋莫邪肯娶她是出于對她有好感。
他對她說的話,一點也不像對他所仰慕的女人會說的話,他待她的方式比較像思客待妓女的方式,施舍的同時又毫不掩飾他的掠奪。
「你可回來了,別以為交上了公主做朋友就可以不必做家事,你知道現在是什麼時辰了,鍋里連一粒米也無,你想餓死我和彩袖啊!」陳春華氣得七竅生煙,破口大罵。
「對不起,我立刻去下面給娘吃。」
「不用了,彩袖到街上買熱包子去了。」
「我不是故意的,請娘原諒。」
曹家並非請不起廚娘下女,為了省錢,只留下伺候彩袖的丫鬢,辭退了廚娘吳嬤,所有清潔工作和打理三餐全落在曹憶荷身上,她任勞任怨慣了,再累也不曾替自己爭取餅什麼。
「不過要你做點事你就偷懶,以後我和你爹還指望靠你啊!在曹家白吃白喝了十四年,真後悔當年答應老頭子收留你,一點作用也沒有。」
陳春華為著丈夫近日花了大把銀子在外甥身上十分不滿,如今積蓄薄了大半,不能開源又無法節流,養別人家的女兒吃力不討好不說,到了出嫁時又要賠上嫁妝,吃虧到無以復加的最高點。
「娘,對不起。」
「老天有沒有眼啊;光會道歉有什麼用?我不要你道歉,我要你替曹家掙些銀錢!」
正當陳春華又要叫囂下去時,元帥府總管鐘雄在門外喊︰
「曹弼可在家?」
陳春華轉身上下打量來人,見是體面人,後頭又跟著一群僕佣,旋即堆上千層笑。「官爺找,我家老爺不知有何指教?進來坐坐等會兒吧!」「韋元帥今我等前來提親。」鐘雄踏入門檻,恭敬道。
「提親?」陳春華眼楮一亮,「韋元帥要提親?」
「是啊,你當家的什麼時候回來?」媒婆裝扮的婦人往前邁了幾步,手里握著紅絲帕,媚態十足。
「再半個時辰吧!不知元帥何時見過小女彩袖?怎麼不曾听小女提過?」陳春華幻想著自己就要翻身了,能有兵馬大元帥這個東床快婿,將身多麼風光的事。
「你有兩個女兒嗎?元帥要娶的是你另一個女兒。」媒婆笑了笑。
「另一個女兒?我只有一個女兒啊!親生的只有一個。」陳春華殘忍的道。「彩袖才是我的親生女兒。」
媒婆應了一聲,「那就不是你的親生女兒了,元帥要娶的是你的另一個女兒,養女也好,私生女也罷,閨名叫憶荷。」
「什麼!?」陳春華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烏鴉也能飛上枝頭做鳳凰?真是匪夷所思!
第五章
新嫁娘不敢亂動地端坐在喜床上,等著新郎倌揭下喜帕。
今天是曹憶荷大喜的日子,同時也是她的思浚哥重生的日子。
這是命吧!沒想到嫁的對象竟然不是自己中意的人。
雖是匆促成婚,畢竟是渤海國一等一的婚禮,劫死囚的計劃會有多一分成功的機會。
門外傳來輕扣聲,「夫人,元帥過來了。」
心口怦怦跳著,她告訴自己莫慌,這是救思浚哥必經的過程,一切都會很順利,不會有事的。
不一會兒,喜房的門被推了開來,然後是關門的聲音。男性低嘎的聲音霍然在身畔響起,該面對的終是要面對,她不能卻步。
韋莫邪今晚滴酒未沾,為的就是眼下的她,他不想一身酒氣的要她。
探手旋即掀開她頂上的紅帕,他定定的審視著她。
秀氣的臉蛋映著酡紅,她不自在的低下頭。
「拜過堂後我就是你的夫君了,還怕見著我的面啊?」他調笑道。
「你不喝交杯酒嗎?一切還是照和俗比較好。」她輕語。
他不以為意的笑,「我陽氣重得很,百無禁忌,我想怎麼做就怎麼做,莫迷信。」
「不是迷信,是希望一切按著古禮來,這是一輩子的事,不能不謹慎。」她盡可能的拖時間。
「你得慢慢習慣我不重繁文褥節的作風。」他托起她粉女敕的小臉。
「放輕松,緊張對你沒好處,反而不能好好享受人世間最美好的感覺。」
曹憶荷呆愣住,杏眼瞪得晶亮。「你要對我做什麼,這好奇怪。」
他謔笑了一下。「不懂?」
他的身子愈來愈怪異.像被火燙著似的。
「我忘了你還是個處子,純潔得像個初生的孩子。」
她驚呼出聲,下意識地抬起雙臂擋在胸前,她覺得自己好下賤,竟然在一個男人面前自己,好無地自容!
春寒料峭,身上的肌膚接觸到冷冽的空氣令她直打著哆嗦。
「會冷?」他坐在床畔,將她的雙臂放下。
曹憶荷現在嘗著忐忑不安的滋味,好像等著判刑的囚犯,坐立難安。
獨自一人在喜床上醒來,她並不意外。
撐起略微酸疼的身子,在伺候的丫環英兒的協助下,梳理完畢著上新裝。
「夫人要用早膳了嗎?我這就去替你端來。」
英兒恭敬的問道。
「不急,我想先四處走走。」
事情沒有塵埃落定,她什麼山珍海味都吃不下。
「元帥交代一定得讓夫人吃了早膳再讓我陪您四處走走。」
「我不餓,不如等元帥回來再一塊吃。」
「元帥恐怕會忙到掌燈時分才回來,夫人要是等下去可會餓壞肚子的。」英兒無心機,主母問她什麼,她只知道一五一十的回答,不懂拐彎抹角。
「元帥上哪兒去了?為什麼要忙到掌燈時分?」她探問。
「听鐘總管說昨兒個夜里有人趁著城里正熱鬧時,闖人刑部大牢劫走了就要上絞刑架的死四。」英兒壓低嗓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