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何一定要是太祖皇帝賓天日出生的閨女?」範圍如此狹小實在很難尋覓,福晉心里全無半點頭緒。
「這再生散是太祖賓天夜里聚日月菁華所提煉而成,為純陰而尊貴的換命散,只有那夜出生的貌美女子的身體能成藥引,以其命換貝勒爺尊貴的生命。」薩滿道。
薩滿走後,福晉憂喜參半的盯著病床上的奕劻。「劻兒,額娘已無法可想,只有試試薩滿給的法子,你可有什麼意見?如果你不反對的話,額娘現在就讓多格替你買姑娘去。」
躺在床榻上的奕劻困難的睜開眼,轉動不甚有神的眸子看向福晉。「額娘,人生在世總有一死,實不必以無辜姑娘的命換我的命。」
「你是大清的貝勒,又替我大清皇朝立下不少汗馬功勞,你的命是價值連城的,若一名女子的死可以換得你的生,無論如何都要一試。」福晉私心地道。
「這對替死的姑娘來說十分不公平。」奕劻氣若游絲的說。
「我會先在漢族女子里尋找,額娘不會強要人家,額娘會給她家里一筆錢,一定讓她心甘情願的交付身子。」她並不冷血殘酷,甚至可說是個樂善好施的人,今日要不是獨子患了這樣的死癥,她逼不得已,只有犧牲別人家女兒的命了。
「額娘,這和殺人有什麼兩樣?」奕劻並不同意。
「你莫心煩這事,我會張羅,你只管好生休息。」她握了握兒子的手溫柔的安撫。
「如果天要收回我的命也是莫可奈何的,我不想與天斗,這是宿命的安排。」奕劻不想害人。
「放心,額娘不會白白要人付出性命,額娘會拿黃金白銀做補償。」她再一次保證。
奕劻閉上眼楮不再與額娘強辯,他虛弱極了,知道自己的命將絕,他希望在額娘替他找來替死女子前早早歸陰倒也干淨,別糟蹋了人家姑娘家清白的身子、奪去她的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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杏花醉人,綠荷含香,楊柳下湖邊的石頭上坐著一位美麗的少女,女孩翦水似的眼瞳兒卻含愁帶怨、翠眉緊鎖。
「憐星、憐星!原來你在這里。」女孩的朋友朱詠嵐氣喘吁吁的奔來。
沈憐星是前明朝左都御史沈毅的孫女,對于祖父殉節而死的事跡她常感佩于心,常假想換作是自己是否也能慷慨赴義而不皺眉?
朱詠嵐也學沈憐星坐在石上朝碧波清湖望去,憂心地道︰「我听你娘說耿星的買藥錢和學費又沒著落了。」
沈憐星晶瑩的黑眸閃過一絲悲淒,吐氣如蘭的道︰「家里能賣能典當的值錢東西全賣全典當了,生活的艱辛並未因此而減少一分。」
朱詠嵐附議︰「是啊,我家里的情形也好不到哪兒去,不過我家里就只有我和爹娘,沒有兒子非要我們這些做女兒的撐著才能活下去,誰教這個世上大多數人是重男輕女。」
沈憐星苦笑了下,其實她並不因爹娘多疼耿星而自怨自艾,相反的,她自己也很疼耿星,耿星懂事又乖巧,任誰都忍不住要心疼他。
她望向蒼穹,「有什麼法子可行,而我卻還沒想到?」
朱詠嵐突然想到什麼似的大叫︰「憐星,你可是清賊努爾哈赤死去那夜出生的?」
沈憐星輕頷首。
「子時?」朱詠嵐又問。
沈憐星再點頭。「為什麼突然問這些?」
朱詠嵐高興的笑臉霍然又垮了下來。「你一定不會肯的。」
「肯什麼?」朱詠嵐的話挑起了沈憐星的好奇。
「替滿賊走狗做事啊!」
沈憐星猜測朱詠嵐的意思,「你是說到滿人家里做事?」
朱詠嵐點頭如搗蒜。「剛剛我經過十剎海時,听街上的人說烏拉納喇冀王府廣征努爾哈赤死去那日子時出生的女子進府做事,我就想到你是那日出生的,如果他們願意用你,你家里的問題不就解決了嗎?」
「為什麼一定要是那日出生的女子?」沈憐星不解的問。
朱詠嵐聳聳肩。「誰知道滿賊心里在盤算著什麼,大概是迷信吧!」
「迷信?」
「嗯。听說那個奕劻貝勒病了很久,瞧了許多大夫都沒啥起色,或許這回請的丫環是要伺候他的吧!」
「若為伺候久病的貝勒,找的丫餐不該是努爾哈赤死去那日出生的女子,這多不吉利啊!」
朱詠嵐懶得花這個腦筋細想,她大咧咧地道︰「就當他們奪了咱們的江山,得意忘形變態了起來,準備自取滅亡。」
沈憐星站起身往小徑另一側走去。
「你要去哪兒?」朱詠嵐跟上去。
「到十剎海看看。」
「你不會真想進冀王府工作吧?」
沈憐星認命的苦笑。「如果這是唯一能改善家里困境的方法的話,我別無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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努爾哈赤賓天日子時出生的女子非常難找,整個北京城好像那晚根本沒人生孩子似的,不是早一天就是晚一天,心急如焚的福晉在大廳里踱著方步,不知如何是好。
「原本我屬意先找漢人女子來試試的,現下就連咱們滿族和蒙古族里頭也遍尋不著。」福晉這二日心頭總有不祥的預兆,生怕她的兒就要離她而去,再也喚不回了。
一旁的丫環菊香也為主子的病擔憂。「貝勒爺吉人自有天相,不會有事的。」
埃晉看了一眼菊香。「我現在可沒那麼樂觀了,都三天了卻連個對象也無。」
「福晉,您千萬別灰心,貝勒爺的命如今只有您能救了,咱們這些做下人的真是只有一籌莫展的份。」菊香說。
埃晉又嘆了口長氣。「要不是王爺早逝,現下我也不用像只無頭蒼蠅似的亂竄,連個可以倚靠的人也無。」
「福晉,您可要撐下去。」菊香覺得福晉一副快病倒的樣子很是心焦。
這時,總管多格由廳外奔入。「福晉,奴才替貝勒爺找到解藥了。」
埃晉喜出望外。「此話當真?」
「奴才就是向天借膽也不敢騙您。」多格笑開了眉。
「人呢?」福晉忙問。
「人此刻就在小抱廳里等著。」
埃晉快步移動步伐通過回廊進入小抱廳,坐在椅子上候著的少女旋即抬首與她相望,身子徐徐的站起。
「你是太祖武皇帝賓天日子時所生?」福晉想先確定這部分。
少女頷首戒慎的看著她。
她寬了寬心,生辰是最難符合的部分,眼下少女正好是太祖武皇帝賓天日子時生辰,真是天助我兒!
見她生得縴麗靜美,該合薩滿巫師的說法。
「叫什麼名字?」福晉緩緩問道。
「沈憐星。」沈憐星不卑不亢的迎視面前的中年美婦。
「家里有什麼人?」最好是窮人家,窮和貪才能用錢打動。
「娘和弟弟。」沈憐星自始至終都覺得踏入冀王府像是做一場夢,夢境中華屋美服都離現實生活很遙遠。
「你可知來此是為什麼?」福晉問。
「憐星不知。」
埃晉看了多格一眼。
「你是來伺候貝勒爺的,貝勒爺身子骨不好,奉湯奉藥需要個手腳伶俐的丫環伺候。」多格接口。
沈憐星狐疑的思索多格總管的話,冀王府不可能沒有手腳伶俐的丫環,他們又何須大費周章再找她來?
「我們不會虧待你的,家里的一切冀王府會照應著,包你一家人吃好穿好,要什麼有什麼。」
這番話更是讓沈憐星疑竇頓生,福晉的話不像同丫環下人會說的,倒像是收買人心的話。
「沈姑娘隨我來,一會兒梳洗休息後準備用午膳。」多格向沈憐星示意。
一走進廳外,沈憐星才仔細打量起冀王府來,畫棟飛檐、花木扶疏,五步一閣、十步一樓,十分華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