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她一無所有,只求上蒼能保佑她,讓她懷有黑鷹的小孩。
她的月事已經兩個星期沒來了,但願她能美夢成真。
鷹︰若真能懷你的孩子,此生足矣!她在心里暗自祈禱。
一九九八年七月盛夏紐約市嚴熱的夏天因為聖嬰現象,氣溫節節上升,因為熱浪而死亡的人數也正逐漸增加當中。
紐約的暑氣並不影響葉醉悠的心情。從離開台灣的第一個月,她就發現自己懷孕了。此刻肚子里的孩子正健健康康地躺在它的子宮里。
她感激上天讓她的祈求得到響應。
已經四個月了,看來她的離開並未引起大大的波動,她既喜且憂。喜的是她得到了安寧;憂的是黑鷹的無動于衷正說明了他的寡情與對她的不在乎。
每次想到他仍今她黯然神傷。他現在好嗎?現在在做什麼?是不是她一離開台北,他就將她忘了?或是他有新的情婦而忘了舊人?
幫她找到現在這份工作和住的地方的人是尹松崗。當時她在中正機場大廳被尹松崗攔住,他只跟她說了一句話︰「讓我幫助你。」然後便跟她來到了紐約。
她在一家出版社做校稿的工作,晚上念社區大學,每天都過得很充實。
尹松崗則成了空中飛人,來往台北與紐約之間。他在紐約幫了她許多忙,原來他也是個老紐約,對紐約熟悉的程度像個道地的紐約人。
尹松崗知道她懷孕時,盯著她看了足足一分鐘的時間,然後語帶責備地道︰你想做新女性主義者嗎?」
她記得當時她心如槁木死灰地道︰「賽金花曾說過一句足以論釋與我有類似情況女人的絕妙好句——人並不是生來就願意去賣笑的。」
「你並不是在賣笑,別這樣貶低自己。」尹松崗反倒急于替她解釋。
「我不只是賣笑,我還賣身。」她大方的自嘲。
「你是身不由己。」他道。
「不!我是心甘情願的,我對鷹有很深厚的感情,我很小的時候就認識他了,只是那時候的他不屬于我,屬于另外一個女人——我的姑姑小鄉。」
「當然不屬于你,你還是小女孩嘛!」
小鄉姑姑的事,尹松崗略知一二,由葉醉悠幾次的談話里,他已能拼湊這個悲劇性十足的故事。
「小鄉姑姑帶鷹來找過我的母親兩次,兩次母親踫巧都不在家,全由我應的門。鷹一直以來都是那麼出色。」小女孩時,她即對他印象深刻,只是田時的他比較溫暖,也許是因馮小鄉姑姑在他身邊的緣故吧!有了愛情的滋潤,他的笑容也燦爛得多。
尹松崗很喜歡听她講黑鷹的事,因為這個話題讓她變得比較多話,而做喜歡听她說話,可以使他忘憂。
他覺得他陷得大深了,不禁懷疑自己皿否已走火入魔而無法自拔……台北金陵繡坊耶誕夜的黑鷹把自己灌個大醉。
但他根本不在乎,他放縱自己,在這個全市人狂歡的假期里。
他知道用酒精麻痹自己十分不理智,而且他曾經是個最不屑男人為愛借酒澆愁的人。習幾何時,他竟拿磚頭砸自己的腳。
「賽白,鷹再喝下去遲早酒精中毒。」司徒衡看不下去了。
「別以為喝酒的人听得下勸告。」
「算了!咱們把他架上樓去吧!」
司徒衡與齊賽白一左一右地將黑鷹往摟上空房間送去。
下樓後,兩人听見魏醒柔嘆息了一聲。
「老婆!怎麼啦?人才剛到,都還沒坐熱,嘆氣的聲音就直入外層空間。」
司徒衡拉著它的手,擔心地看著她。
「我怎能不嘆氣?黑鷹簡直痛苦得快死掉了,你們這些自認為生死之交的好友卻仍不知不覺。」她雙臂抱胸,抿著嘴。
「我們沒有不知不覺。」兩個被指責的大男人異口同聲地喊冤。
「既然沒有,那為什麼不把女主角找回來?」
「女主角在紐約,我們之所以不去找,是因為男主角警告過我們。」他們也是迫于無奈。
「你們知道醉悠在紐約?」她瞪著他們,眼神里有著不解,知道醉悠的去處,為什麼不去說服她回來?
「從醉悠一離開台灣,鷹即掌握了它的行蹤,之所以不去打擾她,是因為醉悠另有了護花使者,鷹不想擾人幸福,這是成全,很偉大的,換作是我,根本做不到。」司徒衡打從心底佩服。
「誰是醉悠新的護花使者?」她問。
「不是什麼新人,是一位舊人。」司徒衡故意賣關子,考考老婆的智商。
「尹松崗嗎?」她立刻猜到。
「嘖!嘖!老婆,你的腦子是什麼做的?好聰明哦!」婚後的司徒衡變成了甜
言蜜語大王,還和妻子比賽,看誰最會說甜言蜜語,結果是司徒衡的體貼、逗趣略勝一分。
「不是我聰明,而是這個問題提示得滿明顯的,既不是新人,又得符合舊人的特性,考量之後,直覺是舊瓶裝新酒的尹松崗。」魏醒柔仰頭大笑。
「他到紐約後為醉悠張羅一切,每一天任何時刻,黑鷹即能透過網絡從計算機屏幕上看到醉悠以及尹松崗與她相處的情形,不看還好,一看全是今人痛苦的畫面。
「司徒衡提及此怒氣勃發,感同身受。
「或許是一場誤會。」魏醒柔樂觀地說。
「我們也希望是,但鷹可是全盤相信,最慘的是,醉悠懷了鷹的孩子。」齊賽白在一旁補充道。
「可是鷹沒把握孩子真是他的種。」司徒衡低語。
「不是他的還會是誰的?醉悠又不是聖母瑪莉亞,會處女懷孕︰「魏醒柔倒抽了一口涼氣,不敢相信黑鷹竟然會懷疑。
「小鄉傷他太深了。」齊賽自道。
「誰的過去沒有一些痛苦回憶的?黑鷹太執著了,讓人不敢愛他大久。」司徒衡聳聳肩。
「相反的,我倒認為醉悠很愛鷹。」齊賽白則持反對意見。
「愛上鷹太容易了,但是她們全被判三振出局。本以為他失去小鄉之後,對醉悠是弱水三千,只取一飄飲,誰知他一副不痛不癢的!」司徒衡心里為好友難過,所以故意說他無情無義。
「他才沒有不痛不癢哩!不然你們以為他為誰心碎?」魏醒柔頗不以為然。
「阿衡,你看需不需要我們出面為他們倆充當和事佬?」齊賽白提議。
「我是很想,可是也得知道兩人心里真正的想法才能行動啊!現在情況不明,萬一弄巧成拙那豈不是更糟?」處理感情之事,司徒衡比較謹慎。
「不必問也知道,黑鷹和醉悠根本是愛在心里口難開。這樣好了,既然你們男人不方便出面,那就由我出面好了。」魏醒柔自告奮勇。
「你要怎麼出面?」司徒衡問妻子。
「我到紐約去一趟,見面三分情,我不信打不動醉悠的心。」她一副很有把握的表情。
「你的計劃是?」
「我盡可能挑起醉悠的同情心,把黑鷹一片痴心的模樣說出來,不用加油添醋就已經夠精彩了。」
「好吧!讓你試試,不過在試之前,我想和黑鷹先聊聊,我想知道他的打算。
「齊賽白道。
「好啊︰可是他已醉得不省人事了,听不進你說的話。」
「等他明天酒醒了,我再來找他。」
翌日一早,齊賽白陪老婆陽關到超市買了菜後,立刻趕到金陵繡坊。
「他走了。」司徒衡站在櫃台前,他比齊賽白早到兩分鐘。
「誰走了?」齊賽白一時反應不過來。
「黑鷹走了。」
「他有說他要去哪里嗎?」齊賽白問。
「你自己問櫃台小姐吧!我也是剛到不久。」
「黑先生應該是去找醉悠了。」何明珠誠懇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