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擔心自己撐不過去,即使護士們在一旁鼓勵著她,但身體是她的,當她的意識逐漸渙散,感覺到體內的血液不斷流失,護士們擔憂的表情更說明了她情況不佳,之後,她隱約听見護士們說要找她的緊急聯絡人,顯然情況十分危急。
她感到好害怕,如果見不到自己所生的孩子怎麼辦?但是,就算見了孩子又怎麼樣?她最後還是要把孩子交給鐘翔,孩子一樣不會跟著她……
方雲舞發現自己似乎在一個陌生的地方徘徊,不知道該往哪兒去,然後,她忽然听到了鐘翔的聲音,他不斷對她說,孩子需要她。
所以,她冷靜了下來,嘲笑著自己,竟然隔了這麼久還這麼在意鐘翔,現在對她來說最重要的是孩子啊!她對自己說過,以後有能力,一定會把她的孩子要回來,現在為什麼又不戰而降呢?
餅去她什麼事都不曾好好做過,因此至少這次她要為自己的孩子做點什麼才行,別讓孩子真以為媽媽是個一無是處的女人。
再度睜開眼時,方雲舞看到自己的家人都在身旁,但隨後她又累得閉上雙眼。隱約中,她察覺得出四周有些吵,可是沒辦法听清楚他們正吵些什麼,接著,她似乎听見了鐘翔的聲音,卻又無法分辨他說了什麼話,很快的,她又昏睡過去。
等方雲舞有辦法完全清醒過來時,病房里已經安靜多了,而且如她所願的只有她一個人,她不知道自己又多躺了多久,不過,當她睜著眼等待人們發現她醒來的這段時間里,她是喜悅的,因為她明白自己確實撐過來了。
「你的家人都有來看你,不過確定你情況穩定以後就回去了,因為胡小姐說過你不希望被打擾,怕大家給你壓力。」護上進入病房里,發現她醒了,便告訴她這幾天的狀況。
方雲舞點點頭,臉上有著淺淺的笑意。她很高興之前跟胡秘書說的,胡秘書都有听進去,她的確是不想在這時候面對家人,她不想再听見那些責備,即使是帶著關心的她都不要,她只要一個人,而這是她的選擇。
護士將寶寶抱來給她看。雖然連抱孩子的力氣都沒有,但方雲舞依然感動落淚。之後,她在護士的幫忙下吃了些東西,並請護士們轉告胡秘書,她情況很好,並婉謝所有人的探視。
反正這間醫院和附設的坐月子中心都是之前就已預訂好的,這里有足夠的人手可以照顧她,她甚至連胡秘書都不太想見,連許曉紅都是到了她坐完月子要回家時才知道她已經生下孩子。
「我就想你應該要生了,打了電話給你卻都接不通。你也真不夠意思,至少我可以來看看你吧,連人都不給見的啊?」許曉紅雖然抱怨著,不過還是到醫院來陪好友出院。
「有什麼好看的,我當時那麼慘。」方雲舞只是輕描淡寫的說著。
「你呀,要是真的出了事卻什麼也沒跟我說,我就當我沒你這個朋友!」許曉紅沒好氣的撂下話,尤其是听到她失血過多的那一段,光是听都覺得情況好危急。
「那不是更好嗎?我本來就不是個好朋友,你不也氣了我好一陣子?」尤其是她執意要打工過獨立生活的那段時間里,許曉紅氣得連話都不想跟她說,甚至故意提早搬走。
「事情都過去了,我也沒話好說了啊,再說你現在也夠可憐的了。」
許曉紅陪著方雲舞回到住處。
看著方雲舞手里抱著寶寶的模樣,許曉紅發覺眼前的好友似乎已經變了個人,臉上不再帶著公主般的高傲,除了看著寶寶時眼里會出現些許欣喜,其他時候,她幾乎都是沒有表情的。
「他們有說什麼時候要來把孩子帶走嗎?」
「暫時沒有,寶寶會跟著我一陣子。」
「那到時候如果他們來把孩子要走,你會很難受吧?」許曉紅已經開始擔心起那時候的事了。
「你要听我逞強的跟你說,我不會難過嗎?」方雲舞反問著,但臉上卻沒有因為提及這件事而憂慮。
許曉紅看著她,接著嘆了一口氣。「雖然現在提這些好像有些殺風景,不過你應該知道我是真的很擔心你,而且我也沒听你說過未來你想怎麼做。」
「等我做了再說好了,根據上回失敗的經驗,我已經明白,很多事別把話說得太早。」
「鐘翔會讓你一直住在這里吧?」
「我不知道,我也沒有問過,不過這也不重要,現在孩子已經生了,我再調養一陣子後也可以出去工作,到時候不住在這里也沒有關系。」
「你……你如果想搬走,跟我說一聲,也許我可以跟你一起住。」
「你跟黃荷住在那兒好好的,何必搬?我可以自己住的,我現在已經習慣了自己一個人住了,沒關系的。」
「你真的沒關系嗎?」
「當然是真的,你沒听過為母則強嗎?我現在簡直像是無敵女超人。」方雲舞甚至開起玩笑,只是眼里沒有什麼笑意。
兩人正聊著,電話突然響起。
方雲舞看了眼電話,抱緊了懷里熟睡的寶寶,對許曉紅說︰「幫我接吧,說我睡了。」
許曉紅了解她的用意,接起電話。
「是胡秘書啊,她已經睡了,有什麼事嗎……鐘伯母想看寶寶?」許曉紅看了方雲舞一眼,見她點頭,許曉紅便替她與胡秘書約了時間,然後才掛斷電話。
「你也可以當我的許秘書了。」看著許曉紅替她約時間的模樣,方雲舞笑著說道。
「鐘家的人還真的什麼事都透過秘書來跟你聯絡啊?」想見孫子竟然是請外人打電話來約時間,這對許曉紅來說可是很新鮮的事。
「那也好啊,可以省去許多不必要的麻煩。」
「是因為你不想見到鐘翔嗎?」
「我跟他也沒什麼見面的必要,這樣畫清界線我覺得還不錯。」
「你生的時候,他不是有到醫院來看你嗎?」許曉紅向護士詢問過,知道在方雲舞情況危急時,鐘翔確實出現過。
「我想我那時候應該也沒辦法注意到那些。胡秘書這一點做得還不錯,我醒來以後,事情都照著我想要的方式進行,所以我坐月子的時候沒有發生什麼讓我不開心的事。」
「對啊,謝絕訪客這一項是做得太過徹底了些。」許曉紅也被攔了好久,直到好友要出院前才聯絡上她。
「反正這樣是最好的。」
方雲舞垂著頭,將臉靠著懷中的寶貝。她似乎從這個新生兒身上得到屬于自己的新生,既然她撐了過來,那她以後就會為了孩子好好的活下去。
「可是雲舞,生了孩子以後,你的生活不見得就會變得簡單,你跟鐘翔有著共有的孩子,他一樣會在你的生命里頭出現。」
「有胡秘書在啊,她是我跟鐘翔的橋梁,這樣對我跟他都好。既然我們已經不存在感情了,再見面、再聯絡都只會讓彼此不好受,有胡秘書在,自然可以避開所有的尷尬。」
方雲舞說得很輕松,但心里卻是介意著,鐘翔的做法的確傷害了她,他們曾經是那麼恩愛的情人,或許她真的做錯了事,但就算一切都是她自找的,受傷害的感覺她仍揮之不去。
「你難道沒有後悔過嗎?如果當時你听得進我們的話,或許一切都不會變成這樣。」許曉紅忍不住抱怨道。
「後悔有用的話就好了。」方雲舞嘆了口氣。
「或許還不遲啊,你們已經有了孩子,不是很多有孩子的男女最後都會因為小孩而復合嗎?」
「我的小孩不需要背負那種壓力,而且我也不想見到鐘翔,現在我能做的只是把自己照顧好,盡早月兌離鐘翔的援助,以後在面對孩子的時候,我才不會覺得自己是個無能又失敗的母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