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不過山上要是沒有幾團霧飄來飄去,感覺實在很沒意思。」
「那倒是,妳的理論雖然實際,但是都實際得很有道理。」
「做人實際點不是很好嗎?」
「看得出來妳真的過得很好。」
「沒錯。」程可綠站起身,拍拍身上的灰塵,「我們回去吧,等一下送貨的車子就會來了,我想今天會送來汽油,夠你們開到最近的加油站。」
「你們平常都會備好汽油?」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放著以備不時之需,這附近沒有商家也沒有加油店,所以我們什麼東西都得自己備齊。」
「妳的民宿到底叫什麼名字?昨天晚上太暗了,我只看到外頭有黑板寫著『今日特餐』幾個字,但是沒看到名字。」
「就叫『無名』啊。」
「為什麼叫『無名』?」
「當初想了很多詩情畫意的名字,但感覺配起來都很俗氣,所以最後就直接叫『無名』。」
「那我下次想再來的時候要怎麼辦?」
「等你真的會再來的時候再說吧。」
事實上程可綠一點也不認為像他這樣的人會再來這種地方。
第三章
把車開回「無名」,在日光照耀之下,整幢屋子漂亮外觀完全呈現在眼前,昨晚曾走過的花園在白天看來更是高雅美麗,藍色的斜屋頂,搭配上高高低低交錯的屋檐,淺色的石質外牆給人堅固的感覺,在這片山林里出現這麼一棟屋子,卻一點也不會有格格不入的感覺,「無名」就像是它原本就該待在那里似的,和所有的景物融合在一起。
要進出前會先經過一條車道,外人的車多半停在圍牆外,客人的車也有專屬的停車位,但是程可綠的車則不同,她直接開進圍牆里,再轉彎到後方的車道,然後在後頭的倉庫前停住,車道兩旁的花叢和樹木都看得出用心,就算是林間的小花叢都是經過精心安排的。
把車子停妥後,程可綠喚著露露到一旁的小池子里洗腳。
露露乖巧的走進池子里踏了幾下,然後一出池子就到一旁準備好的大毛巾上站妥,等著主人幫牠擦拭。
看著這一幕,瞿禹楠忍不住要贊美狗兒的聰慧。
「牠真的很乖。」
「是啊,牠知道等一下要進屋子,如果腳上都是泥,會把屋子弄髒,所以一下車牠就會自己跑來洗洗腳。」
「還好牠住在這兒,這麼大一片山林可以讓牠跑個過癮。」
「所以當初我才想搬來這兒,在這里牠的確是快樂多了。」
「那妳呢?」瞿禹楠不知道為什麼會對她有這麼多的疑問,卻控制不了自己的嘴巴,常會不自覺的問出一些他也覺得有些探人隱私的問題。「妳住在這里快樂嗎?」
她聳聳肩,「還好吧,其實住哪里還不都一樣,自己想開心的話自然就會開心。」
「對不起,我只是對妳感到有些好奇,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會這樣問個不停。」
「因為在你心里覺得我是怪胎吧。」
他不喜歡她這樣貶低自己,她又沒什麼不對勁,不過就是住在山里讓人覺得有點奇怪,但這並不至于讓人覺得她是怪胎。
「妳長得很正常,想當怪胎還挺難的。」
程可綠略過他的話,好奇的問︰「你想,跟你一起來的那女人大概幾點才會起床?」
「我不知道,我沒跟她一起起床過。」
他沒有跟那女人一起起床過,並不代表他沒有跟她一起睡過,但這不該是她關心的話題。
「你還餓嗎?還是你想睡個回籠覺?」她和他一起走進倉庫。
這倉庫里果然什麼東西都有,而且整齊的擺放著,就連垃圾也是一袋袋排成一列的擺放著。
「妳呢?妳昨晚也沒睡多久,難道不累嗎?」
「我可以等你們走了之後再睡午覺,早上會有人載貨過來,我得把貨全部擺好。」她一邊說一邊把倉庫里的物品一一的排放好。
「需不需要我幫忙?」
「你離開時除了留下你們在這里消費的錢以外,我還需要你幫我帶走一袋垃圾。」程可綠有點挑釁的看著他,「不過你車子滿名貴的,載垃圾的要求會令你為難嗎?」
「不會。」他搖搖頭,並沒有將她的挑釁當一回事。「你們垃圾分類似乎做得不錯。」
「因為吃剩的我們都拿去做堆肥,所以沒什麼湯湯水水會弄髒你的車。」她試著把一袋面粉從櫃子深處拖出來,但力氣顯然不夠,瞿禹楠伸手幫她,將面粉袋給拉了出來。
「妳拿面粉做什麼?」
「我想做刀削面,沈爸最喜歡吃刀削面了,他通常早上送貨過來,然後吃完午飯才下山。」
「我好久沒吃過刀削面了。」
「你會留下來吃午餐嗎?我想你的女伴發現車子有油可以用了,應該會很想盡快的離開吧?」尤其那女人口口聲聲的說今天一定得回台北。
「她可以跟那個沈爸走,我想在這里多待幾天。」
「如果你留下來的話,我想她也不會肯走的,再說我也不認為她會肯搭沈爸的車離開,不過我也不想拖累沈爸,天曉得你的朋友要是真搭沈爸的車,沈爸一路上要經歷什麼樣的折磨。」
她太了解海倫那種人了,有些人天生就是離不開便利生活,即便這里什麼都有,可是那些人還是喜歡把住在這里的事給貶低,看什麼都不滿意,就算自己在大城市住得只是兩坪不到、連廁所都要與人共用的小棒間,來到這里一樣要把所有事貶低得一文不值,通常她對這種人都是不會客氣的。
「我知道妳的意思。」瞿禹楠想想也是,人是他帶來的,除了他外沒有別人可以把海倫帶走。「我只是覺得有點可惜,因為我很喜歡這里,只是短短的停留半天就走的話,會讓我有所遺憾。」
「我相信在你人生里遺憾的事不會只有這一件。」她一點也不因為他的話而被觸動,很多人來到這里都會被「無名」給人的感覺征服,多半的人都會再回來,但就算他從此不會再回到這里,她也不會有什麼感覺。
「妳一定要對我這麼冷淡嗎?」瞿禹楠看著她跟喬治還有其他人說說笑笑,但一對上他,她的防衛心就特別強,他以為兩人經過昨晚的交談,還有一起模黑去看日出,相處上應該不會有什麼問題,但程可綠似乎不希望他待在這里,至少她認為他不可能會再回來,這和他所想的完全不同,他想讓她知道自己是真的喜歡這地方,而且他一點也不想讓自己在她心里被歸類成是海倫那一型的人。
「我對任何人都不太熱情。」其實程可綠並不覺得自己對他有多冷淡,至少她還和他去看了日出,這應該算是熱情的對待了。
「但我覺得妳對喬治他們就不是這樣。」瞿禹楠忍不住想要求更多,希望自己不只是她急著擺月兌的客人,他喜歡這里,更喜歡和這個女人說話,他希望她是可以了解他心意的。
「你怎能要求我對一個認識不到二十四小時的人敞開心門呢?」程可綠覺得有點好笑,不過被眼前的帥哥要求多一點的注目應該是件值得高興的事。
「或許我希望自己能與眾不同吧。」瞿禹楠也笑了。
「我看你還是再去睡一會兒,你還要開車,精神不濟容易出事,沈爸沒那麼快到,他一來我就會叫你。」她一邊忙著整理倉庫,一邊對著他說。
「好吧。」其實瞿禹楠並不累,但是待在她身邊卻得不到他習慣的回應,這對他來說有點沒面子。
他已經習慣了女人渴望得到他的注目,但他把所有的注意力擺在程可綠身上,她的回應卻像是朝他潑了好幾桶的冷水,也許他真該冷靜冷靜,不要一頭熱的嚇壞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