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上星期一起去墾丁,上上星期一起去花蓮,而他們現在還在趕著辦證件,打算去東南亞玩……其實我應該早看得出來才對,遠仁曬黑了,他甚至迷上了沖浪,他以前甚至嫌去海邊玩沾上沙子很麻煩,可是現在一切都變了,他連說話的語氣都因為興奮比往常提高了好幾度,整個人活潑得一點都不像是他。」她淡淡的說。
賀丞漢听著她所說的每一句話,更確定了小黑是和她的男朋友在一起,因為和小黑在一起的每個男人都會感染到她的活力,而跟著讓自己活了過來,他以前也曾經是這樣。
「但是妳真的確定是她嗎?我是說小黑……她不會是一般男人喜歡的那一型,她有時候完全像個瘋子,她根本不受人控制,妳確定妳男朋友會喜歡她嗎?」
當初朋友知道他和小黑在一起簡直都覺得他瘋了,賀丞漢以為這世界上應該不會有另一個男人像他這麼瘋狂了……
「你不就喜歡她嗎?」
蔣薇伶望著他,眼里的憐憫又多了幾分,剛進門時還差點被這男人的外表騙了過去,但真當她把話都說了出來,賀丞漢的臉色簡直難看到了極點。
「你真的愛她對吧?」
愛?他跟小黑之間曾經有過的,怎麼只是一個愛字可以解決的?
他這輩子有多少不可能做的事全是為她破的戒,他甚至為了她家的狗吃了一個月的素,一個月之後小黑才告訴他她根本就沒養過狗,他堂堂一個紅牌大律師,多少制作人開著節目等著他去主持,多少大官名人捧著案件指定要他接手,多少路人看了他都免不了要回頭多看他俊美的臉兩眼,他聰明絕頂、口才過人,卻全毀在一個長得不怎麼起眼的黃毛丫頭身上,還甘之如飴,難道這一切用一個「愛」字就解釋得了嗎?
賀丞漢站了起來,硬撐起男子漢的尊嚴,他早從小黑身上學會了不隨便相信他人,除非他親眼看到了才算,否則誰知道這會不會又是那長不大的小表另外編來嚇虎芻王溝吧載。
「帶我去看!我如果真的隨隨便便的就相信了妳,那我跟她之間就連愛都不是了。」
外頭下著傾盆大雨,賀丞漢和蔣薇伶就坐在車里,一同目睹那對快樂的情人站在大馬路上玩水,開心的踐踏路上的水窪,孩子似的將對方弄得全身濕透,但這看似會令人生氣的動作卻逗得彼此哈哈大笑,而且是在雷聲大作的大雨當中,他們完全不擔心老天是不是會打下閃電,更不畏懼那轟隆隆的雷聲,也不介意有多少路人或附近的商家在看著他們玩鬧,完全不在意其他人的眼光,他們的眼里只有對方,只有那屬于他們偷歡的快樂。
「這種小把戲我以前跟她也玩過。」
賀丞漢的聲音已經听不出是無奈還是心寒了,在這雨中的場景里頭他也曾扮演過那全身濕透的大男孩角色,他一直是那樣自制和穩重的,但每次一遇上小黑,她就像是他的克星,總可以讓他拋棄禮教束縛,和她一樣用各種不同的方式去體會人生。
「那至少你們還有過快樂的記憶不是嗎?我就從來沒把他逗得那麼開心過。」
或許是看了太多次,蔣薇伶已經完全沒有反應了,她甚至在看著他們尖叫著玩樂時,都還會跟著他們的愉悅而嘴角上揚。
「妳還好嗎?」
賀丞漢看著她,蔣薇伶有時笑有時皺眉,讓他忍不住要問。
「我不知道,如果我愛他,我應該要為他的開心而高興才對,至少有人可以讓我愛的人比跟我在一起的時候還快樂,可是我不服氣的找了你跟我分享這件事,所以現在我也不知道我到底在想什麼了。」她的說話聲輕得幾乎要被雨聲蓋過,即使他們坐在車里,掉落在車頂上的雨點仍可以傳進些微的敲打聲。
「一開始我會有點氣妳何必特地來告訴我這件事,不過……我想看到這些對我來說會好一點。」
賀丞漢並不希望哪天是由身邊認識的人跑來告訴自己他頭上多了頂大綠帽,那可能會更難堪上好幾倍,尤其他也算是小有名氣,馬子跟人跑的事要是先給別人知道了,那他的面子往哪擺?!就算打落牙齒和血吞他都會把這痛給忍下,但他就是不要由身邊的人來告訴自己,至少蔣薇伶對他來說陌生得足夠令他把痛給抑住。
「我一直以為這世界上只有我可以忍受她,忍受她的無理取鬧,忍受她的異想天開,她總跟我說她只有對我才這樣,而這就算是種折磨也都變成了一種恩賜,因為機會少有,所以更顯難得,但是很顯然那並不只專屬于我,所以現在我想我的心情應該比妳還糟吧?」
「我想也是,你看起來真的很愛她。」當賀丞漢看到周遠仁和那女孩在一起時,他的呼吸變得很亂,尤其在這只有兩個人的車里頭,他簡直像只不知所措的野獸,蔣薇伶猜想如果她不在這兒,他應該會真的吼出聲音吧。
「我也想不愛啊……但人在一起久了總有感情,她是個身世很坎坷的女孩子,她的人生簡直是一連串的倒楣事件組成的,可是她卻總能用最開朗的心情去面對所有事……」賀丞漢發現自己說不出半句詆毀小黑的話。「我很想用難听的字眼罵罵她也好,甚至為自己埋怨她都好,可是我竟然說不出來。」
「是因為我在的關系馮?」
蔣薇伶可以體會他的感受,或許只是因為她在。所以賀丞漢才勉強的撐著。
「也還好有妳在,我現在真的不想要一個人面對這一切,我想我可以了解妳的感覺,也難怪妳會來找我,如果只有一個人知道,那感覺一定很難過吧?妳說妳是在哪里看到他們的?」
「公車上。」
「妳搭公車的時候看到他們?」
「是啊!」蔣薇伶露出無奈的笑。「其實那並不難對吧?他們在一起都可以這麼肆無忌憚的玩鬧了,難道這樣的行徑真可以瞞得了我們多久嗎?台北就這麼一丁點大,總會有我們認識的人,總會有聲音慢慢的傳出來……」
「就像紙永遠包不住火的道理一樣。」
「我曾經問過我自己,他們玩得這麼開心,是因為和對方在一起感到快樂,還是偷情的刺激感讓他們變得興奮?我問過其他人了……你比我幸運得多,只有我知道你的小黑跟了別的男人,可是我卻不是,他的朋友幾乎都知道他和那女孩在一起,可是大家卻幫著他瞞我,只因為他們說對方有個相愛的男友,而周遠仁他也離不開我,他們之所以在一起就只是為了刺激而已,一時的沉迷大概過陣子就會消退,遲早都會回到我身邊……」
如果「比較級」可以讓人感到些微寬慰,那賀丞漢不得不承認,她的情況是比自己糟了些。
「他們憑什麼那麼說,難道他回到妳身邊了,妳就要無條件的接受嗎?難道妳沒有選擇的權利?」
賀丞漢忘了自己的難過,突然開始為身邊的女子打抱不平,她看起來是那麼的美,但從一開始她來找自己到現在,她沒有掉過淚,甚至沒有情緒失控,出現歇斯底里的尖銳言語,她一直表現得很冷靜,但賀丞漢知道身邊的女子是另一個自己,她就像他,他不會把情緒說出口,他只會忍著,但他可以忍,她卻沒這個必要!畢竟她是個女孩子,而長得漂亮的女孩子與情傷一點也不搭輒,她並沒有做錯任何事,就像他一樣,他們都沒有做錯事,為什麼是他們坐在車里看著眼前上演真人演出的外遇偷歡秀,他們就注定要悲慘的在大雨中面對自己情感的失敗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