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的兩道濃眉蹙起,看著那位阿姨,一時之間還沒意會過來她是哪位。
「我薛雅珍啊!」
當那個凡事無所謂的媽媽說出自己名字時,倪香娜發現那位胡子男眼里出現了訝異,顯然那位母親的外表變化應該大得讓人認不出來。
「你看看……還是我眼力好,你留這胡子我都還認得出你咧!」
紅衣婦人臉上掛著看來不太真誠的笑,因為這男人當年甩了她,現在甚至連見了她都不認得自己,簡直令她氣絕,當初她還為這家伙哭了好幾天,真的是白哭了!
還好現在她混得也不錯,至少結婚生子已足夠證明她仍然有人要,想起了電視廣告里那因為聖誕節而打不通電話的男人,這會兒輪到她跩了!還好她穿了今年過年買的新衣服,老公還說她根本就不用穿成這樣,但這可是她結婚五年後第一次出國,出國這麼重要的事怎麼能不慎重一點?穿上最好的衣服也是應該的。
薛雅珍一把拖起了還在地上又爬又叫的小女孩,效法廣告里的女主角得意的說︰「你看,這是我女兒,很可愛吧?」
胡子男往下看了一眼,蓄著胡子的嘴隱約可看出唇角扯了一個不以為然的角度,他想不透這一身髒污而且不停尖叫的女孩哪里可愛了!但基于他的教養和風度,太負面的批評只許壓在心底。
「還有我老公,」薛雅珍扯開嗓門對著還在另一頭買飲料的男子喊道︰「老公啊!老公啊!你快來,我遇到我以前的……好朋友了。」
站在販賣機前的男子手忙腳亂的捧著幾罐飲料,一手還牽著一個小男孩,一臉哀怨和煩躁完全隱藏不了。
「你煩不煩啊!我在那邊買東西,東西一大堆,你是要多快啦?」
男人穿著一身休閑,卻完全不搭嘎的配了件西裝外套,加上那滿頭的大汗,看起來……
糟!倪香娜本以為自己只是看看好戲罷了,結果竟然發現那男人是在大學時期苦追了她兩年的學長丘清仁,當年她拒絕他的追求時,這男人在宿舍底下站了兩天想用誠意感動她,結果還弄到昏倒送醫的下場,搞得有一堆同情心泛濫的女同學還責怪她鐵石心腸,天啊……最好丘清仁沒發現她也在這兒!
不過天不從人願,丘清仁幾乎是半拖著兒子回到老婆所在的位置,出游一趟人還沒飛出台灣,在機場就已經快被老婆和小孩給整瘋了,他的心情簡直爛透了,出游的興致也早早消散,但在此時他眼一抬竟然看見了冰山學妹就坐在不遠處,丘清仁差點丟下手上的一切,用兩手好好揉揉眼楮,看看是不是自己眼花了,打從畢業後他再世沒見過學妹,到現在都有五年了吧!
「香娜學妹,你也要出國啊?」
我還婉君表妹咧!倪香娜在心里暗應道,發現自己也擠出了一個和剛剛那胡子男相去不遠的僵笑。
「還真巧啊!怎麼今天出個國卻變成了同學會。」薛雅珍看見老公也遇上了以前的學妹直呼湊巧。「老公,你還不快介紹給我認識認識……」
「她就是香娜啊,我跟你說過的那個……」
丘清仁邊說邊將手上的飲料全遞給了身邊的小孩,小男孩不過也才四歲左右,根本拿不動那麼多飲料,手拿了一個,其他的全落了地,不過看來造對父母一對也不在乎東西是否掉了滿地,眼前的「老友」好像才是他們注目的焦點。
「哎喲……」薛雅珍眼眉一挑,像是想起了老公在婚前常提的一個冰山學妹讓他苦追了幾年都追不著,難不成就是眼前這個看起來一副要出差樣的苦命上班族嗎?哼哼……女人啊!挑來挑去還不是苦了自己,哪像她現在可是要和老公小孩去度假呢!「她就是你說的那個學妹喔,我還要跟你介紹我以前的好朋友咧!我不是有跟你提過大帥嗎?你看看,就是他啊。」
那個被稱為大帥的胡子男一臉的不自然,他和倪香娜互看了一眼,兩人臉上都寫著不解,但禮貌都使他們並沒有當場讓情緒發作。
薛雅珍轉身用著開心的語氣對著老公說︰「還好我嫁給你啦,要不然現在我不知道還在干嘛咧,可能跟大帥在-起也生不出這麼可愛的小孩,人家大帥的事業做這麼大,整天辛苦工作,我們還有空出來度假呢!」
「是啊!」丘清仁忍不住想逮住這機會讓倪香娜曉得自己錯過了什麼,當年他辛苦追求她卻只踫回一鼻子灰,現在他有老婆有小孩,為了證明他是個好男人他還帶妻小出國度假,而她呢?還在苦哈哈的工作,一看就是要去出差的樣子,根本沒有度假的感覺,倪香娜應該要知道她沒選擇自己錯得有多離譜。「就是要你跟我一起生小孩才會這麼可愛啊!」
「對嘛!你們看,我見子這眼楮跟我一模一樣,圓溜溜的哩!」
倪香娜看著那髒亂程度和妹妹不相上下的小男孩,心里只想著,哪個小孩子眼楮不大啊?小孩的臉型比例不是本來眼楮就會比較大嗎?但她還是只維持著臉上的微笑,沒有做任何的回應。
「香娜,你應該還沒結婚吧?」
丘清仁才開口問,他老婆馬上就搶著回答︰「當然還沒有結婚啊!你看她這樣子就知道,要是結了婚哪還需要那麼命苦,她看起來就是要去出差。」
「是啊!想必兩位是要出國去喝喜酒的是嗎?」倪香娜終于忍不住開口,而她的聲音絲毫不掩藏她的冷淡和不耐煩。
「我們哪可能出國喝喜酒啊!」薛雅珍和老公互看一眼,一時之間還沒意會過來她的話中有話。
「喔……你穿得這麼紅,我還以為你要去喝喜酒咧!很喜氣嘛!」倪香娜只差沒說也很有喜感。
而她話才一說完,她就听到了旁邊那胡子男在憋笑。
「你才看起來像是要去參加葬禮咧!」
炳!倪香娜從鼻子里哼出一聲冷笑。
「要翻臉了啊?沒這必要吧!還是先看好你女兒,她應該拉了屎在褲子里,聞得出來跟你們的嘴巴一樣臭,你要是幫她把大便清掉,她就不會在地上邊爬邊叫,簡直吵死人了!』
在場的人全傻了眼,根本沒想到倪香娜看來這麼文靜的女人一開口竟然全沒好話,而且她說完話旁邊竟然還有人說︰「對啊,那小孩好吵。」
但如果真以為這對打算帶著小孩去迪士尼樂園的夫妻這樣就囂張不起來那就錯了,薛雅珍不服氣的說︰「你懂什麼啊!小孩子本來就是會這樣,你分明是嫉妒我有好老公、有可愛的小孩,然後你自己嫁不出去就發酸。」
「我酸你們這種小骯爆凸的中年夫妻干嘛?沒結婚又不是殘障的一種,我干嘛站在這里听你們那些歧視話語,更何況還用到嫉妒這兩個字!你們自己照照鏡子,你們有哪一點值得我嫉妒的?就憑你身上背的那個仿冒的LV包包嗎?」
倪香娜也懶得再裝出禮貌,她始終相信禮貌只適用于也有禮貌的人,至于這種擺明了就是要為過去復仇的白痴,根本沒有必要這麼客氣。
「你……」薛雅珍想要開口大罵,但是這一鬧已經有很多人望向他們了,剛開始她佔上風還無所謂,現在她屈居下風就不是如此了,再說她身上那個包包的確是以路邊攤價買來的仿冒品。
「還有,我跟他隨便生個小孩都會比你們的可愛,」倪香娜指著旁邊的胡子男說。「別講得好像自己品種有多優良,听了讓人很想吐!有眼楮的人都看得出來站在這兒的哪邊是俊男美女,再說有沒有小孩並不是斷定人類等級的方式,不過在畜牧界倒是很常使用,畢竟比較會生的豬總是比較受主人歡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