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瓜……」董淳安看了她一眼,輕輕的吐了一句。
「你是說我還是說你?」蔣美珊懷疑的問道。
「我們都是。」董淳安聳聳肩,她一直不太想動,好像一挪動身體,時間就會過得更快,加速衛槐司離開時間的到來,但即使她靜止不動,時間卻從沒有停止過。
「我只是想安慰你,你不知道很多安慰人的話都是傻話嗎?」
「我知道該怎麼辦。」
「你打算怎麼辦?暑假要回去嗎?」
董淳安搖搖頭,她已經找到一份工讀的工作了,也打了電話回家,家人同意讓她留在台北。
「你要留在台北?那我也不回去了。」蔣美珊索性直接決定。
「你要留在這兒?」
「對啊,回去每天就是吃飽睡、睡飽吃,老同學也快一年沒聯絡了,與其听我爸媽羅唆,待在這里我還自由一點。」蔣美珊想了想,更是堅定自己要留在台北的決心。「不過……我想我這兩天還是回去一趟好了。」
「回去看看也好。」
「我是要回家拿錢啦!來不及去找工作,這兩個月也是要有生活費才行,先回去當兩天乖女兒再說。」
這時,手機鈴聲響起,董淳安伸手拿過手機,看了眼上頭的來電顯示,不禁愣了一下。
鈴聲仍在響,蔣美珊瞥她一眼,隨口問︰「誰打來的?」
「他打的。」董淳安只覺得手心在冒汗,她不知道自己是否準備好了要接衛槐司的電話。
「快接啊!」蔣美珊催促她。
她緊張的起身,丟了句︰「我到房間接。」
蔣美珊忍不住偷笑,看著她躲進房間里。
「喂?」董淳安沒辦法止住聲音中的顫抖,她背靠著門板,連呼吸都顯得困難。
她已經好一陣子沒听到他的聲音了,沒有想到他居然會主動打電話給她,她的心跳快得根本沒法控制。
「是我,你在忙嗎?」或許是她的聲音里帶了點微喘,衛槐司才會這麼問。
「沒有。」她快速的回答。
「我這幾天要回老家辦點事,你要回去嗎?」
糟糕!衛槐司要回去,他怎麼不早說呢?她已經找好工作了,過兩天就得開始上班了。
「我已經找好打工的工作,所以這個暑假我都會待在台北。」
「是什麼樣的工作?」衛槐司又拿出那副大哥哥的態度,像是要幫她過濾工作一樣。
經過董淳安的說明,他比較安心了。
「你跟家人提過了嗎?」
「我跟我哥說了,他們都很贊成。」她言下之意是,她的家人都已經同意了,沒必要再得到他的認可。
電話那端傳來短暫的沉默,接著他才開口︰「我應該兩天就回來了,只是去簽個合同,我把老家剩下的土地和房子給賣了。」
他真要把那破房子給賣了?那麼他以後再也不會回去了是嗎?
「真的嗎?」
「嗯。」他應了聲。
「你……你什麼時候要去當兵?」
「應該是這兩個月吧,就等通知了。」
「哦。」好像沒有什麼話題可以聊了。
即使她有滿肚子的話想跟他說,可是那對他們倆都是禁忌,董淳安並不希望自己說了什麼不該說的,讓以後兩人連朋友都當不成。
「要我幫你帶什麼回來嗎?」沉默了一陣子,衛槐司像是了解她的顧忌,主動開口問道。
「不用了,我不缺東西。」她還是沒想到什麼話題可以跟他聊,想起蔣美珊可以在電話里跟男孩子聊上好幾個小時,真不曉得他們都在講些什麼,竟然可以聊那麼久。
「好,那就這樣了。」
就在他要結束電話之前,董淳安突然想到一件事。
「槐司!」
「怎麼了?」
「你……你知道我家人他們有時候……會想得比較多,可能會跟你說一些奇怪的話……」董淳安支支吾吾的說。
「什麼奇怪的話?」
「跟我有關的話,你懂我的意思嗎?」她試探的問道。
他應該懂的,他們從小就被視為青梅竹馬,現在她又追來台北和他念同一所大學,鄰里間早認定了他們倆是一對,他這一回去,如果有人向他說了什麼,那豈不是很尷尬?
衛槐司頓了一下,似乎明白她的意思。
「我知道該怎麼說。」
「那就好……沒事了,Bye。」
對啊,衛槐司都幾歲的人了,他哪會因為人家的閑言閑語就跟著不安,或許在意的人只有自己吧。
必掉手機,董淳安倚著房門呆坐著,直到蔣美珊來敲門,她才清醒過來。
「怎麼了?他說了什麼?」蔣美珊急著想知道結果。
董淳安只是搖頭,即使談的內容是如此的空洞無聊,但掛了電話後她還是久久無法平復自己的心跳,她不明白為什麼要為了衛槐司的一字一語而牽動,但她就是沒有辦法克制自己。
蔣美珊看著她難過的模樣跟著蹲,伸手拍拍她的肩膀。
「我不知道我怎麼了?他不過是打通電話來,我們講不到幾句他就掛了,可是我卻很難過。」
「你為什麼不跟他多聊幾句?」
「我真的不知道該跟他說些什麼才好。」每次電話里出現沉默時,她比什麼都要恐慌,但是她卻想不出辦法來填補空白。
「心跳加速、口干舌燥,覺得自己不管說什麼都像個傻瓜?」蔣美珊把她的心情說了出來。
「對……我很不願意這麼承認,但我的確是如此。美珊,我平常看起來不像是個傻瓜吧?」可是在衛槐司面前,她不管說什麼都像是個無可救藥的呆瓜。
「別擔心,這只是表示你真的很在意他。」
「光是我一個人在意有什麼用?他要把老家的房子跟地賣了,以後我跟他就再也沒有關系了,連一點點的牽連都沒有,他已經月兌離那里了!」
「你也是啊,你現在人在台北,你要看的是未來。」
「你告訴我,未來在哪里?」董淳安反問她。
「這……我也不知道,恐怕只能讓時間告訴你了。」
連續熱了好幾天,高溫似乎抱持著想創紀錄的決心向上攀升,想在今年夏天留下個輝煌的紀錄。
這天下午終于下起大雨,街上的人像是松了口氣,即便是被淋得一身濕也不再滿臉的郁悶。
董淳安是在一家小鮑司里當工讀生,老板見她的穿著不像一般女孩那麼爭奇斗艷,應該會是個守本分認真工作的女孩,所以在眾多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孩里選中她。下了班她只要搭捷運過八個站就可以到家,薪水也不錯。
今天她出了捷運站,又等了半小時,眼看雨勢沒有要停的跡象,她只得冒著雨奔回住處,等到了公寓樓下,她已經全身濕透了。
董淳安一面掏出鑰匙,一面想著等會要先洗個舒服的熱水澡,鑰匙還沒插進鎖孔里,後頭便冒出了一個人。
察覺身後多了個人,董淳安立刻回過頭,卻被映入眼簾的人嚇了一跳,手上的鑰匙跟著掉了。
「有必要這麼驚訝嗎?」衛槐司對于她看見自己的反應覺得有些好笑,彎腰幫她撿起鑰匙,不過他並沒有歸還的意思,而是替她打開門,然後跟著她一起上樓。
「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剛到,你媽要我拿點東西給你。」衛槐司提起手上的袋子給她看。
「我媽就是這樣,我已經跟她說過我不缺東西了,她還麻煩你帶東西給我,真不好意思……」董淳安胡亂的說了幾句,雙手抱在胸前,因為她全身都濕透了,而且她正好穿著淺色的棉質上衣,似乎有走光的嫌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