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是我白天得上班,早就沖到你公司去找你了。」
「沒辦法,家里出了點事。」
「你家一天都晚都在出事,那不是新聞了。」小魚上上下下打量她一遍。「倒是你,穿得有模有樣,是不是發生了什麼好事?」
「也沒什麼,搬出來後,不用再幫我媽還債,多了點錢可以用在自己身上。」
事實上是因為她的食衣住行全由賀斳淵負責,連願宏的學費都由他一手包辦,她的薪水除了相去匯給母親的錢和願宏的零用金外,剩下的她就用來打扮自己。
「你早該這樣了!」小魚點點頭,「以你的薪水來說,早就足夠你過得舒舒服服,誰教你一天到晚幫你媽收爛攤子,搞得自己三餐不繼。你那個老媽真夠沒良心的,拜再多神佛都沒有救,倒是你弟弟肯上進,你供他念完書,以後你就算不工作,願宏也可以讓你衣食無虞。」
「我不奢望願宏能照顧我,畢竟他以後會有自己的家庭。」而她的未來老早發包給姓賀的男人了。
「別這麼說,願宏不會丟下你不管的。」順利的話,願宏以後就是醫生,口袋賺得飽飽的。「對了,你知道我為什麼急著要找你嗎?」
「不知道。」陶琍瓊老實的搖搖頭。
「我還真怕你給地下錢莊的人抓去償債了咧!前幾天你媽跑到我家找我媽借錢,還說她被地下錢莊的人逼債,人家跑到廟里去鬧場,那些師兄、師姊本來還因為她捐了一大筆錢,對她客客氣氣的,哪知道地下錢莊的人一出現,她馬上就被廟方給掃地出門了。她回家後發現你跟願宏都不在,就想你們大概被抓走了。」
陶琍瓊沒想到會是這樣,她明明每個月都有匯錢給母親啊!
「她應該知道我們還活著吧,我每個月都有匯錢給她啊!」
「她知道,她也有提到,但她居然說那是你的‘血汗錢’,用那個錢去拜佛不夠虔誠。」
小魚邊說邊搖頭,陶琍瓊則是氣得快說不出話來。
「她還說你本來有認識好人家的男孩子,現在可能沒辦法嫁入豪門了,所以她听到有個道長說要作法才能讓你贏回對方的心,讓人家對你死心塌地,她又到處去借錢了。」
「這簡直太離譜了……」陶琍瓊只覺得快要吐血身亡。
「我也覺得很離譜,還好她不知道你的公司,我也推說不清楚。我想她不會去找願宏,願宏只是個學生,她應該知道去找他拿不到半毛錢,所以你可以放心。」小魚見她氣得臉色發白,只好說些安慰的話。
「小魚,她是不是已經走火人魔了?」
「沒錯,她已經沒救了。」
「我真的好氣。」陶琍瓊握著拳頭,她很清楚自己氣的是什麼。她想起那日她曾對母親說的話,她說絕對不會和斳淵有所牽扯,然而這段日子里她忘了她曾說過的話,也和斳淵有了進一步的交往,甚至沉醉在他的溫柔和體貼里,如果母親知道她的確和斳淵在一起,難保她不會說那全是她的功勞。
也許她這心態不對,可是她真的不願意自己的感情成了母親口中和眾神交換來的幸福,那不是事實啊!
「我看到你乎安沒事就好,你現在住在哪兒?有沒有需要幫忙的地方?」小魚最擔心的是她的近況。
「我現在很好。」陶琍瓊只能這麼說。
「你住在哪里?在外頭租房子嗎?」
「我和願宏住在一起,是……是願宏學校里一名客座教授的房子,所以暫時沒什麼問題。」陶琍瓊簡單的以一語帶過。
「那就好,只要你媽找不到你們,就不會有事了。」
「她人呢?」
「听說在一間小廟里打雜,她把那個廟祝兼乩童講得好神,我都差點要信以為真去求明牌了,我想那個廟祝可能是你媽最近崇拜的偶像。」
※※※※※※
賀斳淵回美國已經半個月,每天他都會打通電話給陶琍瓊。
「一切都還好嗎?」
「嗯,你呢?」她想告訴他不好,一切都不好,她不應該跟他在一起的,她很怕日後再也離不開他,母親會跳出來得意的大笑,說這一切都是神明的安排。
「有些小問題,我們今天做了四個測試都沒有成功。」
「所以你會晚點回台灣,對吧?」陶琍瓊的語氣顯得有些沮喪。
「你很想我是不是?」賀斳淵的聲音听起來有些開心。
「或許是,也許不是,我想我只是養成了習慣,而這種習慣需要一些時間配合改正,可能過陣子我就會好一些,不過我現在需要的是——」
「琍瓊。」賀斳淵立刻打斷她,「發生了什麼事?」
很顯然的,她又開始「不正經」起來,像在這應該滿是甜言蜜語的情人熟線里,她應該要像前幾次那樣輕柔的說著愛語,而不是突然如此「不正經」的嚴肅起來。如果他沒猜錯,琍瓊一定出了什麼事。
「什麼?」陶琍瓊佯裝不解的問。
「我怎麼知道會是什麼?你突然不正經了。」
「我沒有不正經啊……」她懦弱的說,「我本來就是這樣不是嗎?」
「你不是。」這陣子她正常多了,而且在面對他時,她總是像個小女人似的,突然間她又開始講一堆怪話,那就表示不對勁。
「我哪有不正經?而且也沒有發生什麼事。」她不想讓賀斳淵知道自己的情況。「再說,人的思想本來就會隨時改變,我覺得這樣沒什麼不好,人生本來變化就很大,我只要順其自然,接下來應該——」
「夠了!」賀斳淵趕緊打斷她的長篇大論。「你跟公司請假,明天我會請汪助理幫你把手續辦一辦,你過來我這里。」
「不行,我不能去,我們討論過了。」
「願宏已經是大人了,他不需要你一直在旁邊照顧。」
「我不能隨便請假。」
「那就把工作辭掉。」賀斳淵不能忍受隔著電話,听她說一些亂七八糟奇怪的話語,卻無法看見她的表情,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我不能。」陶琍瓊根本不考慮辭職。
「你不能相信我嗎?你不用再去擔心那些有的沒的,我可以幫你分擔那些事情,你只要過來就好了。」
「我……我只是想,我可以把這些情緒問題當作是種人生考驗。」
「不要再胡言亂語了好不好?你到底有什麼情緒問題,為什麼不肯跟我說呢?你不要讓我擔心好不好?」
賀斳淵越是憂心,陶琍瓊越覺得自己情況很糟,現在不是她離開他就好,他對她是真心的,如果她離去一定會傷了他,更何況她也不是真的想離開他。只是她的思緒全卡在母親的神論上頭。
「我在這里等你就好了。」陶琍瓊只能這麼說。
「好吧,有事情的話,隨時打電話給我,知道嗎?」即使賀斳淵仍覺得有些不對勁,但她堅持不說,他也無法為她做些什麼。
※※※※※※
陶琍瓊將母親的情況告知弟弟,只見陶願宏一臉的嚴峻。
「那她現在人呢?」
「小魚說她現在又跑到另一家小廟幫忙。」
「她究竟在想些什麼?」陶願宏雖然不想在姊姊面前失控,不過每次听到母親的荒唐行徑,他還是免不了會激動。「她口口聲聲是為了我們,卻把責任全推到我們身上,這究竟算什麼!」
陶琍瓊望著激動的弟弟,什麼話也說不出來。她能告訴願宏她的心里還有更重的壓力嗎?願宏一定會勸她別把那些話當一回事,可是她怎麼也沒辦法說服自己。
「我們可以跟她斷絕關系嗎?姊,我已經厭倦了擔心她哪天會再帶著道士到學校逼我喝符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