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意思,你大老遠的帶這些東西來。"
"沒……沒關系。"余媺沒有回頭看他,只是全身僵硬,想著小提琴的事。"勤元,你吃吃看好不好吃?"
眼看著勤元塞了一顆燒賣到嘴里,臉上沒有余媺當初所想像的吃了一口就拍案叫絕的驚喜表情。
"冷冷的……"勤元皺著眉說。
"呃……是啊!"余媺的心更冷。"這保溫盒好像沒什麼用。"
她搔了搔頭,雙手一下叉著腰,一下無措得不知道要擺到哪里去,場面有點冷,而她不習慣面對這種情況。
"好了!我不打擾你們了。"急中生智,還是退場比較好,回家想想對策再說。"這些留給你們吃,我先走了。"
她的聲音再度上揚,但是卻少了陽光笑臉。
周尉博可以感應得到余媺的所有反應,這現象有點少見,尤其是亭芬去世三年多了,這期間他再也不曾對一個女人有這種感應。
"拜拜了!周先生。"她低著頭從他面前走過,一股幽幽的芳香襲進他的鼻腔。
周先生……她好像本來是叫他周尉博的,雖然那也不算是個親昵的稱呼,但是周先生三個字,感覺上疏遠了很多。
"余小姐。"
在她要伸手開門的前一刻,周尉博竟然開了口,"謝謝你帶東西來。"
"哪里,希望我沒有打擾你們。"余媺連眼神都飄移不定,不像之前那樣直勾勾的看著他。
"改天我回請你吃飯吧!"他一定是瘋了……話才一說出口周尉博就後悔了。
"好啊!"余媺嘴角出現了一個勉強的笑容。
"美美阿姨,你今天不追爸爸了嗎?"勤元在她要離開時突然發問。
余媺整個人怔了一下,撩撩頭發,一副尷尬的模樣。
"我今天有點累,恐怕追不上……"
※※※※※※
周尉博有點不能接受這種情況。
就像已經入了秋的楓林,余媺每一次經過就掃起一些落葉,好不容易落葉在空中飄啊飄的要落地了,她又突然像陣旋風似的掃了回來,然後搞得他心里有一大堆的落葉落不了地。
她說她累了,追不上,那是什麼意思?所以她要放棄了?他應該是很高興她要放棄自己才對,但心里的焦慮卻騙不了人。
又是連著幾天不再出現,而這一次消失的時間比上次久。
周尉博將手上的顏料擦去,走到洗手台旁邊洗了洗手,望了眼牆上的鐘,時間不過是早上十點半,他才剛把勤元送去學校回到家沒多久,應該要開始作畫了,但是他的心卻無法像往常那樣平靜下來。
走到廚房里打開了冰箱,卻看見冰在冰箱里好幾天的保溫盒,周尉博打開盒蓋看了一眼里頭因為冰凍而顯得僵冷的幾顆燒賣,拿出啤酒的同時也將保溫盒取了出來。
都已經冰了那麼多天,應該也不能吃了。
在丟進垃圾筒前,余媺的笑臉再度浮現眼前,讓周尉博遲疑了一下,不過門鈐在此時響起,周尉博不再有時間多想,隨手將燒賣往垃圾筒里一丟,拎著啤酒去開門。
身高讓他一眼就望見了那輛停在對街的紅色跑車,他的腳步停頓住了,考慮了一會兒才又走上前。
打開門,余媺背對著他低著頭在包包里找著東西。
從她的背後看她,可以發現她的頭發很長,快要到她的臀部,沒有經過任何的染色,呈現純然的黑色。
周尉博扯動嘴角露出一個尷尬的微笑,也許他真是太久沒有踫過女人了,突然出現一個活生生的熱情美女,他腦子就開始不受控制。若是將角色換成亭芬或是郭老師那樣的女子,他反而不會有這種反應,但是余媺天生全身就是會散發出那種熱情的氣質,連她的笑臉都充滿了陽光,宛如來自熱帶國家的女郎,只是不搭軋的有著一身白里透紅的肌膚。
听見了後頭發出聲響,余媺這才回過頭來,看著他的時候她的眼神縮了一下,不像前幾次那樣的鎮定。
"周尉博!"不過她又叫他周尉博了。"你說你要請我吃飯的。"
她的笑容也沒有像前幾次那樣的確定,這全都看在周尉博的眼里。
"現在要去嗎?"現在是早上十點半,能吃什麼?
"你在忙嗎?還是……"余媺看著他手里拿著啤酒,大眼眨了兩下便垂下了眼瞼。"要不然改天好了!我只是剛好沒事就過來,我不打擾你了,拜拜。"
她放棄得一次比一次快,周尉博連忙叫住她。
"你要不要進來?"
"啊?"余媺有點驚訝。
"你可以進來坐坐,我現在在休息,也許等一下我們可以一起吃午餐。"周尉博向她提出邀約。
"哦……"似乎已經習慣了周尉博的被動了,余媺一時還不太能適應他主動邀自己入屋的舉動。
看著他往右退了一步,讓開了入口,余媺突然想拔腿就跑。其實她不是這樣膽小的人,她都已經敢直接上門來追人了,怎麼當對方敞開門歡迎她進去時她又裹足不前?"進來吧!"周尉博側了一下頭,示意要她走在自己前面。
余媺這才挪動腳步,而且她發現這一次只有他們兩個人在這屋子里,那……她該講些什麼話題才好?右腳踢著了一個小凸起,余媺一個不平衡差點往前撲去,站在她身後的周尉博大手一撈,拉著了她的手臂,幫她穩住腳步,然後又急忙松開握著她手臂的手。
"還好吧?"周尉博問道。
她的手臂很瘦小,他的手掌甚至可以整個環住她的手臂,而且那觸感就像帶著電一樣,盡避周尉博一再要自己不要胡思亂想,但是每次看著余媺,他渾身上下總是覺得不對勁,而且這狀況隨著見她的次數增多,更形嚴重。
"嗯,沒事。"余媺點點頭,沒有多說什麼。
周尉博的房子很大,這附近全是一棟棟漂亮的別墅,而他的屋子是其中最顯眼的一間,造型簡單卻奇特,從外觀上看來給人極大的印象,而里頭的隔間更是特別,客廳並不是特別大,但是畫室卻大得驚人。
雖然是第二次走進這里,余媺卻像是第一次進來一樣,上回她根本沒空好好看看四周有些什麼,這一次她總算仔細的觀察了一番,並確定了這畫室里除了畫以外還是畫,左邊擺滿了大小不一的畫作,四周的牆全是白色的,只有一處是凹陷進去,打著燈光。
走近一看,里頭掛著一個女人的素描畫像,而上面寫的年份是十年前。
周尉博又從冰箱里拿了一瓶飲料走進來。"那是我太太。"
"你們認識很久才結婚?"
"大學時候認識的。"
"哦……"余媺輕聲的應道。
畫里的女人看起來很有氣質,雖然這只是一幅素描,但周尉博完全抓住了她的神韻,她跟周尉博一樣,他們都是很有氣質的人……
"她是學音樂的?"
"嗯,主修小提琴。"
"那你呢?學畫?"事實上余媺對于周尉博的經歷並不清楚,她只知道他是畫畫的,但是她當初並沒有想太多,只要是個有工作的人,不是個無所事事的混混,她都能接受。
而她喜歡周尉博是因為他身上帶著一種她所渴望的氣質,成天和一屋子修車師父混在一塊,余媺老早被那群男人幫的黃腔給訓練得刀槍不入了,在看到周尉博的那一刻她就確定了這男人和她平常所接觸的人層次不同,但是她沒有想過其他的……
比如……周尉博的層次對她來說會不會太高了點?"對,畫畫吧!"
"你是老師嗎?"畫畫能賺錢她當然知道,但是這似乎不是一棟便宜的房子,她當初怎麼沒想過這麼多,他是教畫的老師嗎?還是教授?教授應該賺得多一點,也許買下這棟房子不算太吃力,還有他那輛連老爸都愛的昂貴休旅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