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樹的事又怎麼說?」
「我夢想里的屋子應該要有一棵樹。」品儷振振有辭的說。
「我以為每個人夢想里的屋子應該是要有一個屋頂才對,那棵樹不過是長過了頭,越過了界,佔了你院子的上空。」
「那是天意。」
「你……」美儒覺得自己仿佛在對牛彈琴。「算了,再跟你扯下去我準會休克,你打從高中就這種個性,偶爾回到現實來好嗎?」
「小朱,你還不明白嗎?我的夢想里就是有一個家、一個院子——」
「對對對,院子里還有一棵大樹,以後你可以跟你的孩子一起在樹下玩耍乘涼。」美儒早就對品儷的夢想倒背如流了。「說穿了你還是在期待那個夢中情人出現。」
品儷一臉心虛,卻又不肯面對現實。「我已經不期待他出現了。」
「你那個有家有樹的夢根本就是和他連在一塊的啊!」
「是從跟他有關的夢里衍發形成的沒錯,但不見得一定得要跟他一起‘配合使用’才行啊,我可以一個人建立自己的家,反正……我這輩子已經找不到他了,難道我非他不可嗎?又不是少了他以後我就不能完成我的夢想了。」品儷回答得可認真了。
「呵!你今天女性主義的思想很強烈嘛!這樣一來倒比較像個女性雜志社的社長了,只不過你淨做些瘋狂事,有點喪失現代女性的理性。」
「那你就錯!女人是該有點理性,但浪漫也是女人的天性,我只是浪漫了些。」品儷從不以自己的浪漫為恥,反而挺自得其樂。
「浪漫的小姐,照你這麼說,你的家里以後豈不是要少了小孩了?沒男人幫忙怎麼會有小孩?」美儒點出品儷的盲點。
「哈!」她早就打算好了。「這時代想偷個種那還不容易!」
「噗……」美儒險些被水嗆著。「小姐,偷種可是不含愛情成分的竊盜行為,那不符合你的天真浪漫吧?」
「沒辦法啊。」品儷無辜的說︰「老是遇人不淑,最終也只有自力救濟了。」
「明明是你亂甩人,人家可沒負你。」美儒忍不住要為那些悲慘不幸的男人說句公道話。「上回那個柳先生的事你沒忘吧?一開始你還不是興致勃勃,約會兩次就GameOver了,理由竟然是——他開車。」
「我承認那是我的錯。」新女性就是要勇于認錯,她一向勇于認錯,只是很少改過罷了。
夢里的他是騎機車的,所以開車的男性一向不被她列入考慮。
「還有之前那個林先生,你拒絕人家的理由更無聊,只因為他皮膚太白,那是天生的,又不是他故意的。」
「我知道那是我的錯。」
夢里的他有著健康的黝黑膚色,不是白晃晃的白斬雞啊!
「更不要說再之前的那個可憐的趙先生,就因為他戴勞力士。」
「我知錯,我就說我知錯嘛!」
夢里的他明明戴的就不是俗氣的滿天星,那可差了十萬八千里。
「那最近這個翁先生呢?」美儒無可奈何的看著好友。「那可是我千請萬求才幫你拉來的紅線,你剛開始不是對他還挺有好感的嗎?」
「我認錯人了。」品儷不好意思的說。「我本來以為翁先生會是啊!他有很多地方跟我夢里的他是一樣的,可是我夢里的他不是念耶魯的。」
「你看你,你老是把夢中情人的影像投射在他們身上,那對他們一點也不公平啊!」美儒一句話戳中品儷的罩門。
「我知道那是我的錯。」品儷還是乖乖的認著錯。
「我的小姐,認錯是好事,不過要跟著改過啊!」她已經被品儷那習慣性的認錯態度給惹火了。
「二十六歲的女人不能有點夢想嗎?」才認完錯而已,品儷又開始為她的夢據理力爭。
「算了,懶得跟你辯,我倒要看看你要為了那個夢撐多久!」
第二章
她今天的心情有點差,紀爾開小心的注意著她的舉動。
她拿著筆在紙上不停的畫弧。
「你怎麼了?」他終于忍不住的問。
「我等了你十年了。」
「嗯……」他知道,在夢里她幾度跟他提起。
「我們這輩子會不會見不了彼此?」
紀爾開震了一下。他從來沒有想過這件事,他一向都只在夢里見過她,一旦清醒後他只會將這個夢歸類于幻覺,他從來不曾認真的將這個夢跟現實連上等號。
「你不確定對吧?」她回頭看了他一眼。「你好像從來都沒像我這麼認真的在看待我們的事,可是我卻等了你十年。」
她幽怨的指控引發了他的罪惡感。
「但這只是夢啊!」
「夢過你一次那也就算了,可是我夢了十年,這十年我的生活全圍著這個夢打轉,你不覺得那有什麼意義嗎?」
「可是我們猜不出來那代表著什麼不是嗎?」他反問她。
「如果那不代表什麼,為什麼你要吻我?」她深褐色的眼閃著光芒。
紀爾開看得痴了,嘴里卻喃喃的說著︰「因為這是夢……在夢里,我只是想吻你。」
「就只是這樣?」她的語氣有著明顯的失望。
「我……」他一時想不出其他的理由來。
「我想……我該醒了。」
她話一說完就消失在夢境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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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先生,有位朱小姐求見。」
「哪位朱小姐?」紀爾開合上文件,順手又拿了一份翻閱。「幫我叫張經理過來,我有個案子要跟他確認,請他帶詳細的企劃案金額過來跟我比對。」
「好的。」周秘書記下話。「朱小姐是上回來買樹的那個律師。」
「買樹?」紀爾開狐疑的抬起頭看了她一眼。
「是的。」周秘書記得可清楚了,那個要花兩百萬買一棵樹的人實在令她印象深刻。
「什麼樹!」
「就是你位在山區別墅里的那棵樹。」美儒早已不請自來的站在門口多時了。
這男人的記性也太差了吧?一棵樹竟然讓她跑了四、五趟,要不是看在品儷是她同窗多年的好同學份上,她這個專司刑事訴訟的律師也犯不著在這為了樹丟人現眼,剛才已經在門口坐了近一個小時的冷板凳了,要是她再等秘書通報來通報去,今天下午就休想再做其他的工作了。
「抱歉,我還沒看過那份資料。」紀爾開似乎想起來曾有那麼一檔子事。
「那很容易,我可以用一分鐘的時間解釋讓你明白。我的委托人是你的鄰居,她看上了你院子里那棵越界長到她院子上空的樹,她願意花市價的三倍價格買下那棵樹所在的那一小塊地,你現在只要回答我好或不好,願意賣或不願意賣就成了。」
美儒簡單扼要的說明,她可不想再等這位大忙人再浪費時間請秘書去翻閱那份資料,她的時間也很寶貴。
「陽明山的別墅現在是由我母親居住,雖然房子登記在我名下,但我得問過她的意見才能決定,不過基于私人對于土地的情感,我想她願意賣出的機率並不大。」紀爾開效法她的說法,也簡單的答道。
美儒臉上有著極端的不悅。那上回就應該跟她說了啊!還讓她多跑了好幾趟。
「可是依據我委托人的說法,那房子似乎是沒有人居住的。」
「我母親一向深居簡出。」紀爾開一語帶過。
「看來我又白跑一趟了。」美儒失望的說。
他突然覺得有點好奇。「能告訴我為什麼一定非買那棵樹不可的原因?」
為了一棵樹三番兩次請律師來,太不可思議了吧。
「只為了實現一個夢想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