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冷夫人接受了她的說法,她確實是臨時返家,兒子先把事情處理完畢也才是負責任的表現。
兒子冷牒已快二十五歲,夠大了。而她這個長于性格淡漠,給人深不可測的感覺,年紀雖輕但不輕易顯露情緒的他,也不是多情之人,這一點讓冷夫人甚為滿意。情淡、冷漠、隱晦,這種低調的個性對于未來接掌事業才是有幫助的,因為沒人可以看出他的盤算,他才有機會鯨吞蠶食掉敵人。
「對了,冷牒這兩年來總告訴我他有事忙,至于是在忙什麼工作,他沒多說,我也沒多問,我現在想了解一下,他有跟你說些什麼嗎?」冷夫人長年不在台灣,對孩子的照顧都交給保母處理,不過現在已經到了該把冷牒帶進「冷氏集團」體系開始訓練的時刻了。
「少爺沒有跟我說工作上的事。」陳柔香回道。
冷夫人聞言,沒生氣,似乎還很滿意這樣的答案。事實上,她是不喜歡孩子把心事告訴保母而不跟她這個正牌母親分享。
尤其冷劉心就是看中陳柔香認命、乖巧、婉約的性情可以照顧兒子,也不會對富裕的冷家有著非分之想,更沒有因為她長年不在兒子身邊就興起越俎代庖頂替她這正牌母親地位的想法,又或者做出誘引冷牒把他對母親的愛轉移到她這位保母身上的作為,她就是確認了陳柔香不敢也不會利用兒子來從冷家撈取好處,這才同意讓陳柔香留在冷家至今,甚至讓她的女兒楊書評也進入冷家幫忙照顧二兒子冷維。
「他快二十五歲了,我也該準備把他帶進‘冷氏集團’磨練。等一會兒見到他,我會要他放下台灣的事務,轉去印度子公司好好磨練一年。」
「印度?那夫人跟老爺也要到印度嗎?」楊書評好奇地出聲問道。
「當然不會去,我是要讓冷牒獨自去接受挑戰,就他一個人過去印度,我跟老爺還有別的子公司要巡視。」冷夫人回道。
「那夫人為什麼不讓少爺直接陪在夫人跟老爺身邊學習啊?這樣不是比較有照應嗎?你讓大少爺獨自前去印度好嗎?」楊書評忍不住多舌,她憋了太久了。沒想到冷夫人竟是要把兒子送到印度去,而非跟在身邊,這不是擺明了親子關系會繼續冷淡下去嗎?
「怎麼,我的決定有問題?」冷夫人睇著楊書評,這丫頭第一次多話。
「不是有問題,而是我認為少爺應該會比較喜歡跟隨在老爺和夫人身邊學習,而且若讓少爺跟隨在夫人身邊,他一定更有心得。」楊書評再也忍不住,想替冷牒拉攏親子關系。他們母子之間的感情已經夠疏離了,現在又把他丟到印度去獨自學習,這只會讓冷牒對冷夫人更反感,也會招來他的反抗。
冷夫人臉上的表情平靜無波,淡淡問道︰「你很關心冷牒?」
「他是少爺,我跟媽眯都領了冷家的薪水,照顧少爺與關心少爺是理所當然的,再加上相處久了,自然也就稍微捉得住少爺的心思。我認為大少爺會喜歡跟在夫人與老爺身邊學習,所以才會建議夫人把少爺放在身邊一起工作。」她試圖為冷家的母子關系牽線。
冷夫人緊緊睇著楊書評,她劉海下的杏眸閃動著純真光彩,光彩里純粹是想要湊合他們母子在一起工作的情緒。
「夫人,你在看什麼?我臉上有什麼東西嗎?」她迎祝著冷夫人探索的眼神,不明白她的意思。
冷夫人斂下眼,思付著。書評的個性大刺刺的,一向藏不住心事,看來她為冷牒提出要求當真就只是想要他們母子在一起。
她雖然甚少在家,不過自恃看人的本領高強,是覺得書評這女孩沒有什麼非分之想,至少到今天為止,豪宅里的其他佣人也沒人來跟她報告楊書評的小話又或者通報她做出了勾引冷牒的動作。
只是,該提醒的她還是要提醒她。
冷夫人道︰「書評,你听好,你可以關心少爺的生活起居是否舒適、是否安好,除此之外的問題你就不要介入太多,例如我要怎麼安排冷牒的工作,這輪不到你來指揮。」
「喔。」楊書評應道。果然踫了一鼻子灰,不過這也是在她的預期中,驕傲的冷夫人並不喜歡旁人多嘴。
「夫人,對不起,書評太多話了。」陳柔香連忙道歉。
「算了,這次我不計較。」冷夫人說道。
「謝謝夫人。」陳柔香松了口氣。
冷夫人厲眸又看向楊書評,再度提醒她。「不過我也要再提醒你一次,做好自己的本分就行,不該出現的情緒最好別出現,尤其不要學電視劇里的故事,以為近水樓台可以先得月,甚至還把電視劇演出的無聊戲碼搬到真實生活來,以為小女佣可以成功地麻雀變鳳凰,讓你因此對冷牒產生出不當的感情來。」她最忌憚的是書評纏上冷牒,作著登上冷家少夫人寶座的美夢,畢竟兩人年紀差距不大,怕是她起了勾引少爺的心思了。
「不會的,絕對不會有這種事發生,夫人不必特別提醒我,我從沒有飛上枝頭當鳳凰的打算,你大可放心。我不是個貪心人,不想貪錢也不會貪人,所以絕對不會勾引冷大少爺的。」她拍胸脯對冷夫人打包票。
楊書評在冷家進進出出多年,當然很清楚冷夫人有著門戶之見,冷夫人是不會允許佣人之女對少主人起了邪念的。再說,她對冷家大少爺也真是一點非分之想都沒有,完全不曾動心過,她會想的只有替他與父母拉攏親子關系的使命感而已。
「很好,那就繼續保持下去,我不會虧待你們母女的。」冷夫人也就是覺得楊家母女很正派,不貪,才敢聘用至今。
「謝謝夫人的諒解。不過,有件事我能不能問問夫人?」楊書評決定換個方式提醒冷夫人多多關心兒子,她拉攏他們母子感情的使命感還沒被打退。
「什麼事?」
「下個月一號是少爺二十五歲的生日,您要留在台灣替他慶生嗎?」
「不了,我五天後就要到美國一趟,所以今天要跟冷牒談妥安排好前往印度的事情。‘冷氏集團’在印度的子公司規模愈來愈龐大了,我派駐的經理忙不過來,我也得找信得過的自己人前去處理,再加上冷牒也到了該進公司歷練的時候了,他不能沒目標地在台灣亂闖亂撞。」
「那麼,您可以一面為他慶生,一面跟少爺說明此事,他應該會欣然同意的。」她建議冷夫人使用溫情牌。
「為什麼要特意選在他生日的時間跟他講?他二十五歲了,不是小孩子,我一聲命令他就該遵從。」冷夫人深深不以為然。
「這樣啊……」楊書評對冷夫人的反應真的很失望。這麼多年下來,他們之間的親情已淡薄到像張紙了,但冷夫人滿腦子還是只有事業。
陳柔香插嘴道︰「真不好意思,這丫頭不懂事,又多嘴了,請夫人原諒她亂出主意。」
「我只是為夫人好。」只是冷夫人好像一點都沒察覺到冷太少爺對母親的疏離感很嚴重。
「閉嘴,夫人的事哪輪得到你多嘴?你今天實在太多話了!」陳柔香示意女兒要適可而止。
喀!一聲異響從玄關處傳來,打斷了眾人的對話。客廳里的三人同時側首一瞧,原來是冷牒現身了。
他穿著一整套重型機車專用的防水帥氣車衣、車褲與車鞋,手中拎著安全帽,安全裝備完整,不過護膝已有破損,右側身子更沾滿泥濘,全身濕答答且狼狽不堪,像是在地上滾滑過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