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後,「單家堡」的佣僕們覷到了空閑,再也按捺不住地湊在一起道是非,滿肚子的話不吐不快呀!不僅是「單家堡」內部,外頭也一樣吵嚷不休,好奇的、湊熱鬧的、不懷好意的,紛紛前來打探消息。但他們雖然是「單家堡」的奴僕,卻一樣弄不清狀況,只知道各式各樣的流言四處傳散飛舞著。
聚集後,馬夫立刻開口道︰「花帖成了主子,她變成咱們的主子了,往後咱們可是要侍候她的,你們說奇怪不奇怪?奴婢竟成為了主子!」
「先前的喜報還以為只是玩笑話,沒想到居然成了真!現在各地都在傳揚此事,堡內也忙著籌備婚禮,我想是改變不了主子娶奴的事實了!」專司打掃的中年婦人又羨又妒的。她在單家三十年,怎麼就沒有這種好運氣?
「事情變化到讓人模不著頭緒,也難怪堡內、堡外的祝福聲與爭議聲都有。」另一位專司灑掃的年輕女婢也口氣不善。
「但不管外界怎麼議論,花帖就是飛上枝頭當鳳凰了。」
「我無法釋懷的是單壁少爺居然不反對,這點實在讓我無法接受!正妻耶、元配耶!是這麼崇高的地位,而不是妾!」暗中愛慕單壁已久並且自恃擁有美貌的女婢忍不住嗚咽起來。
「其實這兩人早就有昧了,你們沒發現嗎?主子會看上女婢早就有跡可循了。」在「翔雲院」工作的長工一副早有定見的表情。
「哪來的曖昧?他倆明明就是天敵,天天吵吵鬧鬧的,主子總是罰她!」
「那叫床頭吵、床尾和。」
「這正是日久些情的寫照!」
「這就叫天生一對!」
「咦?等等,你們……你們是怎麼回事?怎麼突然贊同起這段姻緣來了?」原本眾人都不願接受奴婢飛上枝頭的事實,但說著說著卻有人開始倒戈了。
「我是突然想通了嘛!一來奴僕無權評論主子的作為,二來祝福主子本就是奴才們該做的事,尤其單壁少爺娶奴為正妻,破除階級之分的偉大事跡一旦傳到朝廷,我相信皇上立刻會把‘仁義王’的頭餃賜封給‘單家堡’,咱們‘單家堡’即將成為仁義之堡,單家自此成為仁義之家,而在‘單家堡’工作的我們將會獲得益處,那又何必反對婚事呢?不不不,我只有祝福,不會反對的!」從不滿轉為推崇,是發現既定的事實已無力更改,道小話只怕會招來禍端,況且最重要的事,足「單家堡」成為仁義之堡後,將更能保障他們不受主子欺負,既然如此,他們還反什麼?
呆子才會反!
「阿昆說得好!」有人附和。
「我也贊同阿昆的想法。我好期待單太爺快快成為‘仁義王’喔!」嘻,主子開心之余一定會加工錢的!
奴僕們七嘴八舌,各抒己見。
站在樹叢後方聆听良久的花帖听累了,轉身,不留痕跡地離去。不願現身是因為不想再掀風波。
「是真心祝福,還是私心作祟?看來是後者。‘單家堡’總給人各懷鬼胎的印象。」她步行在鵝卵石道上,邊走邊喃著,在鯉魚池畔停步,望著悠游自在的魚群,又喃道︰「這就是上行下效,主子的性格當然會影響底下人的作為。」
「唉,自己不也是一樣?當初進府時虛偽假裝,一心只想騙人賺取利益。」她聳了聳肩,對魚群笑了笑。「倒是與又星姐姐和淘兒妹妹在丫鬟閣分別後,竟無法再見面,她倆到哪去了呢?‘單家堡’雖大,也還不主子踫不著面呀!」早先,她在適應如何做女婢,而後,她處心積慮想逃走,更不敢與她倆見面,怕的是牽連她們。不過在已平靜的此刻,卻仍看不到她倆。「看來得找管家問問了。」
「花帖姑娘。」身後一聲喚。
她嚇了一跌,轉身,福了福身子。「官家好!」想人人道。
「不不不,您千萬別對我行禮啊!您是少爺未過門的妻子,是我的主子,千萬不能向我行禮啊!」洪管家大驚失色地阻止她。
她眨眼,然後笑了。「管家向來照顧我,我向你行禮是出于尊敬,你別緊張。」
「以後萬萬不可了。」他好怕被少爺給扭斷頭。「對了,少爺找您,請您到書房一趟。」他是來傳令的。
「好的。」欲走,卻想到有要事未問。「對了,我想問問管家,又星姐姐跟淘兒妹妹人在哪里?我怎麼都沒見著她們?」
「你找薛又星跟江淘兒?」管家的口氣突然變怪。
「是啊,她倆呢?」
「她倆……她倆……」
「怎麼啦?」
「出府了。」洪管家斂眼回道。
「出府?怎麼會出府?她們哪時候離開的?我怎麼都不知道?」花帖驚詫地問。
「當夜就離開了,就在我安排好你們三人各自的工作區域後,那夜,她二人就離去了。」
「怎麼可能?是不是出了什麼事?」
「單家堡」不可能讓奴僕莫名出府的。
「原因是……是這樣的,江淘兒在‘西畫院’,玉春命她灑掃,她去拿掃帚,拿著拿著卻不見了蹤影,怎樣都找不著。至于‘東海院’的薛又星則是陪同石香上街買布料,兩人出府後,卻只剩下石香歸來,問及薛又星的下落,石香卻是一問三不知。」
「會有這種事?那單壁與太爺派人尋了沒有?這事怎麼沒有傳開來?」
「當然有找,只是遍尋不著。主子們認為她倆許是到外頭散散心,很快就會歸來,所以就沒有將注意力放在她倆身上,也不讓人宣揚出去。」
「哪有這種事?單壁就盯我盯得緊緊的,稍一離開他的視線他就哇哇叫!」她可是為了離開之事嘗過苦頭的。
「因為您是花帖啊!花帖對少爺的意義不同,待遇自然也不同。」
「呃……」她啞口,臉紅透。
「少夫人就別擔心了,至少我沒有接獲江淘兒與薛又星發生不幸的消息,這代表她倆很安全,少夫人就放寬心,人就慢慢找吧。」
「少夫人?你喚我少夫人?」听管家更進一步改口喚她少夫人,她嘴角僵硬,整顆心慌亂了起來,這就像她明明感受到婚禮正如火如荼地在籌辦著,卻還是覺得虛幻不實。
「少夫人快快到書房吧,別讓少爺久候了。」管家催促著。
「喔,好,我去見他,這就去見他。」她羞赧地拎著裙擺往書房沖,婚禮一事又攫住她全副的心神了。
洪仲管家目送她踩著輕快步伐往書房沖,不禁揉了揉發疼的額角,冀望這場婚禮能平安度過。不知怎地,他覺得娶奴為妻一事極像是一出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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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正當中。
單壁在花帖起身後就一直陪伴在她身邊,她病體已痊愈,陪她用完午膳後他先到書房處理工作,花帖則說要到藏書閣看書去。
單壁得知花伯父自小便容許女兒學字念書時便對他產生了敬佩之意。在商場上他或許是個失敗者,然而在教育女兒上,他與眾不同的思考與作風倒是令人欽佩。
也就是如此,花帖才會與眾不同;也就是如此,她不視男子為唯一,不敬男子如天,也才膽敢與他抗衡。
而這股迷人氣質正是攫取他全部注意力的源頭。
單壁急著前往書房弄妥賬簿,待公事處理完畢後,他要再去找她聊聊神仙眷侶該如何過日子。與她談心時,她總會流露出對未來的渴望,那是充滿幻夢的生活情調,他听著,不僅不想潑冷水,還對她的奇想產生了助其實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