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欲遠手里握著小瓶綠油精,正準備起身拿到保健室還給親切和藹的駐校護士,一個身影從教室前門走了進來,止住了他的動作。
「衛老師,宿醉頭痛好些了嗎?」穿了件飄逸洋裝的孫美思緩慢地移到衛欲遠身旁,拉了張椅子坐下。
「好多了,謝謝你。孫老師現在沒課嗎?」衛欲遠有些驚訝孫美思突如其來的造訪,但還是有禮的回應。
「正好有時間來關心衛老師昨晚是否喝多了。」
衛欲遠是孫美思遇過的少數長相與內涵兼具的好男人。
她的過往經驗里,大都踫到一些沒多少實力、卻自視甚高又愛開無聊玩笑的男性,所以她不打算放過這千載難逢的機會。
昨晚的餐會里,她發現了衛欲遠的好脾氣,還有迷人的優雅氣度。
再加上她這幾天問了向近凌很多衛欲遠的資料。她是射手座,和同屬射手座的衛欲遠契合度是大吉。
這一切的一切可讓孫美思心花怒放得不得了。
「衛老師對這里習慣了嗎?」
「很不錯。謝謝孫老師的關心。」衛欲遠發現這里的同事果然如他所想的非常熱情。
「昨天送你回家的李棋智老師說,衛老師是自己在學校附近租房子啊?」
「對。拜托校長替我找的。」
「我听近凌說,衛老師很喜歡這兒。那麼有長住下來的打算嗎?」她是德永鎮人,又是家中獨生女,家里有一幢透天別墅,娶了她不需要買房子喔。
衛欲遠保持溫和恬淡的笑容看著孫美思。
「是很喜歡這里,不過我暫時還沒有規畫那麼多。」
「那麼關于結婚之類的事情,你也還沒有想過嘍?」孫美思切入重點,不忘撥弄頭發、眨眨眼楮,順帶露出自認為冷艷迷人的嬌笑。「因為我听近凌說你還沒有交往的女友呢。」
近凌說?他擰起雙眉,隱約有點不安。
「二十八歲也差不多是要嫁娶的年齡了吧,難道衛老師的父母親都沒催促你嗎?」
他似乎……應該說他終于了解上次向近凌對他身家調查的用意了。
孫美思見衛欲遠不語,便刻意地將椅子拉近了些。
「改天可以讓我去拜訪衛老師的公寓嗎?」
「……有時間的話當然好。不過最近有點忙,所以行李還沒有整理,家具也不多,怕怠慢了孫老師。」
這是友情的邀約嗎?衛欲遠開始擔心。
「我可以陪衛老師去添購家具,也可以幫忙你整理。這里我很熟,打理家務也是我的專長。」孫美思羞澀的低頭提議。
這應該不是友情的邀約。他在心中苦嘆。
面對孫美思越來越靠近的臉龐,衛欲遠不著痕跡的後退。
他談過幾段戀愛,也有過幾次女孩子對他表達傾慕之意的經驗,不是看不出孫美思對他似乎有特別的好感,而是在他還沒有心動的感覺之前,保持適當的距離是必要的。
那是他的溫柔,也是堅持。
如果因為他的溫柔而帶給對方太大的想象空間或是信心,那種溫柔可比刀刃還要銳利。愛情中,男人往往比女人更具有重新再來的優勢與時間,因此也必須更果決更小心。
他很謹慎。因為他珍惜每一份源于愛的心意,珍惜而不傷害。
衛欲遠還沒來得及委婉拒絕,校長就從窗外探頭進來打斷了他們的談話。
「衛老師,可以麻煩你過來學務處一趟嗎?」
「好的。」衛欲遠立即起身,先向孫美思點頭致歉,便與校長一同離開教室。
孫美思很快地也跟著步出。
反正與衛欲遠相處的機會多的是,並不急于一時。若是衛欲遠值得,她花多少時間都願意。
那是女人,也是她,對愛情最堅決的執著。
第四章
孫美思的殷勤似乎不容衛欲遠拒絕。
無論他怎麼表示,只要這一節衛欲遠沒課,而她也正巧空堂,她就必定會到六年仁班一趟。
拒絕不難,只是,要如何拒絕而不傷害,衛欲遠還在斟酌適當的用詞。
學生們都去上英語課了,他本想改些作業,但桌上卻已擺滿孫美思帶來的手工餅干,各種口味、各種圖案都有,可見她烘烤時的用心。孫美思迫切而熱情地拿起其中一片遞給衛欲遠,他正準備放入口中!
「啊!」一聲慘絕人寰的喊叫打斷了他品嘗的動作。
衛欲遠和孫美思同時驚愕地從座位上跳了起來,他立刻跑到叫聲來源的六年孝班教室,才踏進門口,就被一抹人影給抱住。
原來突如其來的貼身摟抱是這種感覺——
衛欲遠愣了一會後,低頭注視著正閉著眼楮、雙手緊抱住他的向近凌,表情疑惑而復雜,還有難以察覺的一絲欣喜。
「發生什麼事了?」他擔心地小聲問著懷里的向近凌。
「衛老師,有老鼠啦!」一個男學生大聲嚷著。
「剛剛老師打開儲藏櫃要找五年級的教具,結果跑出來一只老鼠。」
「是很大只灰色的那一種哦,超恐怖的。」
「老師就大聲尖叫,害我也嚇一跳。」
向近凌班上的學生你一語我一言的對衛欲遠解釋。大部分的孩子都還是安安穩穩地坐在座位上,看來反應最驚慌的就是他們的老師了。
「可是老鼠跑去哪了?」一個女學生害怕地問。
「我看見老鼠跑到擺掃地用具的櫃子里面了。」
「什麼……」
坐在掃地用具櫃前的一整排學生立刻嚇得把桌椅拼命往前移動。
「好了,鎮定點!」衛欲遠對又起騷動的學生們喝道。
他拍拍像無尾熊般抓住他不放的向近凌。
「沒事了,我去幫你們趕走老鼠。」雖說當尤加利樹的滋味還不錯。
「衛……欲遠……」向近凌勉強睜開眼楮,聲音顫抖不已,她的盈黑大眼中盛滿了恐懼,仿佛輕眨一下就會滴出淚來。
「別怕,好嗎?」衛欲遠輕巧的把她挪到他身後,讓她可以躲靠或是牢固地抓住他雙臂。
「衛老師,我不怕老鼠,我跟你一起去抓。」一個男學生舉手說。
幾個小男生也跟著站起來,準備跟衛欲遠一起捕鼠去。
衛欲遠先讓班上的其它學生離開座位圍聚到向近凌身旁,接著便和自告奮勇的學生走到教室後頭的置物櫃前。他深吸了一口氣打開櫥櫃,發出嘎嘎作響的櫃門下,只有擺放整齊的掃地用具。衛欲遠探頭進去翻找了一陣,還是沒有看見老鼠的蹤跡。
「不見了。可能趁亂溜出教室了吧。」他回頭對擠在一團的學生說道。
「好了,大家統統回座位去。」衛欲遠指揮學生坐下,才往向近凌走去,見她還是一副懼怕恐慌的樣子。
這是不是向近凌軟弱的一面?和以往生氣勃勃、自信滿溢的她相比,現在的她簡直脆弱得像是個需要人保護的女圭女圭。
「老鼠跑掉了。應該離開教室了吧。」他微蹲,正視她的雙眼。
從沒想過向近凌的死穴是小動物,她看起來根本天不怕地不怕。
「真的不見了嗎?」向近凌的聲音因恐懼而有如蚊鳴。
衛欲遠保證的點點頭,只差沒比出手指發誓。
「衛老師,上次教室飛進蜜蜂,老師也很害怕。」
「對啊,還好最後我們把蜜蜂趕走了。」
「結果趁老師寫黑板時,我們開玩笑騙她說,又有小蜜蜂飛進來了,老師信以為真拼命尖叫,然後她就生氣了……」
「還連續好多天都出很多功課來處罰我們呢。」
你們這群愛揭老師瘡疤的家伙,向近凌因驚恐而刷白的臉還沒恢復血色,又差點被她天真的學生們氣暈。
衛欲遠微笑的听著小家伙們聊得愉快,也趁機把全身無力,面無血色的向近凌拉到隔壁教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