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我吃回頭草?」聞言,她愣住,隨後立即理解黎眩會這麼說的原因了。四年前曾經發生過公告作廢的事件,以記者挖八卦的本領,必然會把過往的「記錄」通通挖掘出來,然後再大書特書外加加油添醋一番。「沒錯,以記者嗅八卦的本事,一定會把當年的事情再拿來大作文章的。」她頹喪地道。「這下子你和我的世界又要陷入瘋狂狀態了。怎麼辦呢?你說以後我們怎麼辦才好?」她已亂了方寸。
「很簡單啊,就看妳要不要繼續啃我了?」黎眩丟了記回答給她。
「啥?」她不懂。
「就是看妳願不願意吃我這株回頭草啊?」
安一色愣愣地看著他。他是什麼意思?然而,他只是笑了笑,旋即拉著安一色進了家門。
像縷游魂似的安一色開始發呆,像只小鴕鳥似地呆坐在陽台前,瞪著對門的鐵窗,思索著這混亂的一切,以及……等待明天即將罩來的漫天風暴。
黎眩則像個沒事人似的,不是幫她張羅食物,就是安靜地坐在一旁看著她發傻。整個下午、整個晚上,她都在茫然中度過,甚至哪時候睡過去了都沒有印象。
「唔……」安一色在床上翻了個身,感覺自己好像睡了很久很久,可也睡得好累好累,整晚惡夢連連,而且好像一直被一雙眼楮給鎖定住似的。
唰∼∼唰∼∼唰∼∼
什麼聲音啊?听起來有點奇怪,但也有點熟悉……
「唔……」她又翻了個身。
唰∼∼唰∼∼唰∼∼
耳朵怎麼老是听到這種筆刷聲?這聲音像是在畫畫……畫畫?有人在她床邊畫畫?是誰?
她倏地睜眼,彈坐起來,發現自己竟然躺在床鋪上,記憶一下子紊亂了。「我……我不是坐在椅子上發呆嗎?怎麼睡在床上了?」
「看妳累癱在椅子上,只好抱妳回到床上睡。」黎眩抬起頭,朝她丟了抹微笑。
「是你抱我回房的啊……」心重重地跳了一下。她的體重會不會太重?黎眩會不會覺得自己是抱了一顆大番薯到床上去呢?她忍不住胡亂想著。
「只是舉手之勞罷了。」他回道。
「是嗎?」安一色尷尬地避開他的視線,暗暗地嘆了口氣。她異常清楚,自己是愈來愈沈溺在他的氣息之下了。會如此,全是因為在報社盥洗室時與他的對話,那番言論深深地刺激了她!
四年前她憤慨地趕他走,四年後他卻是不計前嫌地回來找她,還為她找好了下台階,讓她有臉再和他面對面。甚至,她開始肆無忌憚地貪圖著他釋放出來的幸福感,不僅精神上愈來愈想依賴他,連都開始有了親密的接觸,她跟他接吻了,也被他抱了。
……她的臉皮果然厚到連子彈都打不穿。
「你在畫什麼?」眼角余光瞄到他手中的圖紙,她好奇地問道,也慶幸自己找到了轉移尷尬的話題。
「畫妳啊!」
「畫我?」她湊過去一瞧,紙上果然有位「睡美人」。噢,稱自己為「睡美人」是惡心了點,可是,黎眩神乎其技的畫功確實把她的睡姿畫得極為生動,也挺美的。雖然眉心皺得有些緊,睡顏也充滿著莫可奈何,可就是那無奈的神情惹人心憐。「你……你干麼畫我?」
「妳的睡姿讓我情不自禁。」
臉蛋驀然一紅,她低下腦袋,這才發現,她的衣服不是衣服……啊,她是說,她的衣服不是原先的那一套,已經變成睡衣了。
「天哪,我該不會是睡到昏頭,突然發癲,自己起來換衣服吧?」臉蛋紅到快爆炸了!
「不是,是我幫妳換上的。」
「是你?!」她愣住。
「有意見嗎?我又不是沒幫妳換過。」黎眩回答得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
「你、你你……」她該生氣、該憤怒,可她卻只是赧然地一直絞扭著手指頭。怎麼生氣啊?況且這種事情確實不是第一次發生了。「可是……可是……可是要是被人知道我躺在你面前讓你作畫,一定又會引起軒然大波的。」
「軒然大波已經發生,也不在乎多一樁了。妳要不要看看今天的早報?」他像是獻寶般地把準備好的X報遞給她。
獨家新聞!斗大的字體寫著──
安一色吃回頭草!
「我的天啊……」大大的標題,竟然跟黎眩的推測一模一樣。
「想不想生氣?」他問道,端詳著她的反應以及表情,意味深長地說著。「還是,想跟我打一架?」
「打架?」她怔了怔。他干麼這麼說?
「我又讓妳變成頭條人物,妳因為我的關系再次成為焦點,妳心里一定覺得很嘔吧?所以我才提議跟我打一架,這樣心情或許會比較舒暢些。妳要不要考慮考慮?」
她心里嘔嗎?
如果此事發生在四年前的話,她肯定會氣到跟他大打出手。但此刻,她除了想哀嚎幾聲外,竟然沒有別的想法。
真的真的打從心底不氣他。
瞬間,她懂了,懂了黎眩撂下一句要不要繼續啃他這株回頭草的意思了。
如果她想要他,那麼這則緋聞根本不會造成任何殺傷力,她更不會生氣。
反之,她若不要他,那麼……
鈴∼∼
安一色的手機突然響起,打斷了她的冥想,她也反射性地接起手機。電話是藝廊打來的,也許是報紙的新聞讓藝廊也大地震了吧,所以才會在一大早就急著找她。
她或許該趁這個空檔好好地思索要怎麼做選擇。
「馬先生。」是藝廊的馬凌。「喔,是,我去,我馬上就到。」三言兩語結束了談話,她鼓起勇氣先面對黎眩。「我現在要去藝廊,馬先生有緊急事情找我。」
「我陪妳走一道。」他道。
她頓了頓,然後搖搖頭。「我自己去就好了。」不希望兩人同時出現在馬凌面前,那種尷尬的場面她現在還是難以面對,尤其她得再好好地想想跟黎眩之間的關系。
「萬一有記者堵上妳,妳怎麼辦?」黎眩並不勉強一定要陪她,只是要求她做好心理準備。
「那你呢?你又要怎麼回答?」她下意識地反問他。
他笑了,揉揉她的腦袋,彷佛她問了個蠢問題。「還能怎麼回答,做人當然要誠實啊,對不對?」
「做人要誠實?這是什麼意思?」
「就是把最真實的答案給說出來。」
安一色不應該成為她的對手,不應該的!雖然她個性活潑,但換個角度看,那其實就是粗野!
黎眩應該知道誰才是適合他的真命天女,安一色這麼一個平凡無奇的女生,怎麼能夠和她競爭呢?她連比較的資格都沒有!
但,事情竟然演變成這種狀況。
安一色吃回頭草!
好聳動的新聞標題,謝法柔雖然無法理解報社怎麼會使用這種標題,但那張親吻照片就夠她腦溢血的了。所以,她親自造訪「池畔藝廊」,想問清楚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她耐著性子坐在會客室里等候她想見的人,身為老板的駱希也應該有所表示才對。
「這報上的消息是怎麼一回事?」不久後,駱希錯愕的叫喊聲在會客室外響了起來。他一早就被告知有貴客到,卻在瞄到報紙上佔了半個版面的獨家照片時,當場傻眼。
謝法柔主動打開會客室的門,淡淡說著。「就是你看到的這麼一回事。」她情緒控制得極佳。
駱希看著她。「妳見我就是為了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