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走著,腳步驀然一頓,遠處一小點的紅光、一團與黑夜幾乎融為一體的身形,就這麼滲進她的瞳孔內,距離雖遠,她卻篤定地明白那人影的身分──應有諾,一個自負的男子,是的!她不該懷疑他的固執──一個只想玩征服游戲的男人。
她就靜靜站著,不動不移,望著那條修長的身軀一步一步靠向自己,平靜的表情沒有任何起伏。
「應酬完了?」應有諾熄掉手中的煙,似乎很了解地先開口,復又綻出一抹笑,淡淡的起伏夾雜最危險的訊號。「老東西呢?怎麼沒有陪你出來、送你回家?」
「怕體力不堪負荷。」這無聊男子既然喜愛偏想,成全他又何妨。
他挑眉,倒未出現憤然情緒,只是問︰「累了吧?這麼辛苦的付出,我很好奇你到底得到多少代價?」
「不勞費心。」她回得好冷淡。
「怎能不費心呢,你可是我最重要的寶貝,受不得委屈,也不該讓人低估了價值。」
「寶貝?」她無法控制涌上的奚落,問道︰「我又價值多少?」
「我用八千萬買下你,忘了?」
邀君寵不禁鄙夷的嗤聲。「應先生你好象一直弄不清楚一件事,你、並不是我邀家的恩人,你更沒有花錢買下任何東西,所有的付出全是來自你自身的同意,我們之間並沒有交易。」
「你太健忘了。」
「不!我要你認清楚事實真相。」
他抿唇。「好吧,就算沒有交易,看在我借錢的分上,你對我連一絲絲的感激之心都沒有。」
「我從來不浪費自己的情緒。」
「有意思,那麼我倒想請教,我該怎麼做才能買到你的情緒,八千萬不夠,那麼又該付上多少?又或者,我要把應家財產全數奉上,學學那個時間不多的老頭,當他一命歸西之後,身家財產就會全部掌握在你的手中。」
「滾!」她突道。
「生氣啦。」他想看她的怒顏,可惜絕麗的臉蛋除了冷寒之外,再沒其它。
「別讓我說第二遍!」
他哪會听進她的警告。
「呵!」他笑。「勾當既然被我識破,想不想跟我另訂條件,你明白我對你相當有興趣。」
驀地,邀君寵藕臂倏抬,不知打哪兒變出的銳利刀光往他左臉頰削去,絲毫不留情面劃過來──幸虧應有諾反應極快,眼角掃到那抹寒光後臂膀一抬,擋住臉頰,細微的疼痛感在手背上化開,紅色的血液從他手背上近十公分長的傷口處滴下。
傷口淺淺,只算破了皮面,足見她算好了力道,只不過她攻擊的目標居然是他的臉龐,這種警告意味深長。
「這就是你的反擊?」他的唇就著傷口,吮去手背上的血痕,並不畏怕。
她凝睇他,對于他的傷口毫無抱歉之意。
「沒想到你居然還身手了得。」這麼一來,應有諾更加好奇,一個十八歲的少女居然擁有不得了的身手,未免太不可思議,而且她方才利落的動作,分明是經過特殊訓練才能辦得到。
「你到底藏了多少秘密?」他對她愈來愈好奇。
理所當然是得不到回音。
「不應我?」應有諾愈來愈了解她的習性,不在乎自問自答。「那好,我也不勉強你說,只不過你可不要以為這件事情我會善罷甘休。」他揚揚受傷的手背,邪氣道著。
「這筆帳我會好好記住,總有一天,也要教你血債血還。」應有諾充滿挑釁的神情像極一只吐絲的蜘蛛,不斷織著網,非得把獵物逼到網中心吞噬才甘心。
他魔魅的神態終于讓邀君寵的眉宇微蹙,對他起了第一絲情緒。
「再見。」欠了欠身,應有諾終于瀟灑離開。然而邀君寵卻是知道,他的離去並非結束,而是開端。當父親有求于他的那一剎那起,命運的齒輪就開始轉動。
為這個認知,邀君寵的眉宇鎖得更緊了。
第三章
「君寵,你總算回來了。」等了半天門的衣鈴一見到君寵進門,忙不迭地立刻把她拉到角落邊去,然後又探頭探腦地瞧瞧書房那頭可有異狀?確定里頭的人沒有任何動靜後,才壓低聲音問︰「你去哪啦?學校、同學家、我四處都聯絡不到你的人?」
「怎麼還沒睡?」她看表,都凌晨三點多鐘了。
「我哪里睡得著,都快要被嚇死了。」她拍著胸脯增加戲劇效果。
邀君寵不禁有些詫異,衣鈴一向很放心她才對。「到底出了什麼事?」否則她不會如此不安。
「告訴你,你一定猜不出我從舞蹈班回家的時候在路上踫到誰啦!」衣鈴還是不斷瞄覷書房,深怕里面的人听到聲響後跑出來看個究竟。
「你遇上誰?」衣鈴今晚真的很不對勁。
「我遇上唐世誠了。」
「唐世誠?」她怔了怔,隨即搖頭問︰「他是什麼人?」
啪!
她賞給自己一記爆栗,真是急胡涂了。
「哎呀呀,我真笨,你當然不曉得他是什麼人。」她又瞄了瞄那扇緊合的書房門,才壓著嗓子宣布答案。「那個唐世誠說他是應有諾的特別助理,特地跑來找我的目的是為了說你小話。」
邀君寵立刻明白發生了什麼事。真沒想到應有諾當真會大費周章雙管齊下,不顧一切地追查與她有關的事與物,甚至開始大張旗鼓地干涉她的生活,如此麻煩的目的就為收服她。
並且自己設局還不滿意,現在又要拉下一大堆人攪和其中。
無聊的男人、無聊的作為,只讓人生厭!
「你知道那個唐世誠在我面前說你什麼壞話嗎?」衣鈴義憤填膺地咬牙道。「他居然說你跟一個老頭子上飯店開房間。老天!他竟敢造出這麼惡質的謠言來傷害你,實在是太過分了。」
「確實是有這件事。」不期然地,邀君寵並未保留地實話實說。
「啊?」這話讓衣鈴毫無防備的嚇昏頭,愣愣呢喃道︰「什麼?你剛才說了什麼?」
「你沒听錯,完全不必懷疑自己的听覺。」君寵從容響應,清亮水眸沒有摻上一絲雜質。「的確是有這件事,可是你不必為我擔心,一切都很好,我目前是跟一位長輩有來往,不過沒有齷齪事。」
衣鈴終于大大松口氣。「我就說嘛,你是最聰明的人,哪里有人可以欺負你。」
君寵泛起淡淡的笑紋。「既然信任我,以後就別再把那些無聊話放在心上,浪費睡覺時間。」
「當然!」她氣忿地哼氣。「不過應氏財團那些人真是大混蛋,可憐我們居然還得跟一群壞家伙打交道。」
而對應有諾的咄咄逼人,邀君寵目前也沒有辦法改變。
「只期望爸爸早日懂得退一步海闊天空的道理。」否則不單他得日日夜夜為公事操煩,應有諾的糾纏也必定無休無止。
衣鈴小臉一歪,敲著腦袋不明白地問著︰「我真的搞不懂耶,那個應有諾到底是何居心?怎麼老是做這麼無聊的事情咧?」
她斂眸。「應有諾已經習慣指揮部屬,不經易間就把自己當成是上帝,認定芸芸眾生都要以他的情緒為依歸,違抗不得。」尤其在女人這部分,未曾經歷過敗戰的他,理當容不下漠視。
「那怎麼辦?應有諾那家伙不好應付耶。」衣鈴有些焦急,何況她們生活單純,思慮並不周延,怎樣也無法應付身經百戰的商界高手,如果對方不擇手段,很難招架。
「不用擔心我,倒是你要好好照顧自己,倘若那個唐世誠再來找你,可以應付嗎?」
君寵關心問。
「當然,我可不是只溫馴的小白兔。」她裝出母老虎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