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和一般人所認知的一樣,認為這並沒有什麼了不起?」卓翼刺耳一問。
商覺兒端著咖啡杯,眉睫依舊半斂。「你在告訴我,事情不是我所想像的那樣簡單?」
「若只是尋常的兄弟鬩牆、父母不和,你想可以培養出三少爺這種人才來?」
如醍醐灌頂,執杯的手晃了一晃——想想,卓翼所言並未夸大其辭,至少眼前就已經擺出事實,為了爭奪總裁這個位置,已經死了二個人的慘況。
「其實不僅只有三少爺如此,還有其他急于爬上頂端位置的獨孤成員,那種為求成功不擇手段的面目你只消見過一次,保證終生難忘。」他一臉曾受害的冷笑表情。
「換言之……獨孤佔也曾經傷害過別人。」她的手再次抖了抖!
「為求自保,不搶先動手,只會反遭吞噬的命運。」他答得理所當然。
「任何手段都無所謂?哪怕遭人非議,或受天譴?」那麼說來,為求成功,他可以不在乎與幽冥組連成一氣。
卓翼愣了愣,一時間竟不知如何回答。
但呆怔很快就褪去。他立即又為主子說話︰「三少爺做任何事情,自有他的道理,而且也未必是錯。」
商覺兒憂傷地看著他。「卓先生,獨孤佔會很高興有你這麼一個忠心耿耿的部屬,你對他可是連一句惡言也不願意出口。」
這是褒,還是貶?他怎麼不解其意?
「我只不過和三少爺站在同一陣線上而已。」他挺直胸。
「無論他做什麼你都支持?」
「我……」
「其實你不必回答我的。」問後,她卻又自我解嘲一笑,是自己傻,多些一問,卓翼不是已經用行動表示對獨孤佔的無悔支持。
卓翼傻傻怔望令他愈來愈不解的美麗天使。
她到底是個什麼樣的女子……又混亂了。
◇◇◇◇◇◇◇◇
獨孤佔來,卓翼退走,天羅地網地將她包圍在兩人的眼光之下。
連一點點的隙疑破綻都不會留下。
如此嚴密的監視終于教她認清一件事實,除非有外力相助,否則憑她一人之力,是絕對無法逃月兌的。
「你預備這樣關我一輩子?」待「交接班」完後,卓翼恭謹地道別離開。商覺兒忍不住抬起頭問著把她的房子據為己有的獨孤佔。他正放下公事包,月兌去頸上的領帶,朝她丟出一記邪魅的壞笑。
「放心吧,我怎麼可能會關你一輩子呢。」他不當一回事地行著童子軍禮。
「我答應你,只要事情告一個段落,你絕對會恢復原本的自由身。」
「事情告一個段落?」她緊緊注視他,明知他的保證不可盡信,卻忍不住想問︰「你是指——」
「就等太爺公布繼承人選的那一天。」俊容忽然欺近她,很溫柔很溫柔地款款眩惑她的靈魂。
「那麼久……」她心悸地別開臉,暗罵自己不爭氣,居然被他刺穿冷靜。
獨孤佔笑笑,撩起她滑順的長發在手指間把玩。一邊還不以為然地反駁說著︰「怎會久呢?再說太爺心目中的適當人選早就呼之欲出了,只差那麼臨門一腳就會定案的。」
「繼承人是你?」否則他哪會這般悠哉輕松?
他聳肩雙手一攤。
「不太一定,得著我那一腳踹得妥不妥當。」獨孤佔笑得模稜兩可。「過來。」一只手迅速由她身後橫過攬住她的肩頭,不管她的願意,擁著她一同落坐沙發上。「倒是你,有點奇怪呢,怎麼我處在上風你卻一副如喪考妣的悲慘模樣,你難道不希望自己的丈夫執掌獨孤集團,成為人中龍鳳?」
她驚悸地猛搖頭。「沒有我怎麼敢這樣想。」
「怎麼不敢?」他笑得耐人尋味。「我倒是認為你不單只是想,而巨也付諸行動了。」商覺兒恐懼得不敢妄動,小臉更是不敢抬起,巍顫顫地詢問從微抖的唇瓣間逸出,她不明白。「我……我做了什麼,讓你……讓你這麼誤會我?」
他竟然舉起手指一根一根數了起來。「多著呢,比方說逃開我、欺瞞我、設計我……」
「你誣賴我。」她心一悸,該不會真的被他看出什麼事來吧?「你亂加罪名在我頭上。」
「亂加?」
「我沒有。」她泫然欲泣。「你好……好可惡,你根本存心欺負我,欺負我沒用。」
「覺兒——」
「我明白了,除了我的家世以外,我沒有任何優點可以匹配你。」她悲哀地數落自己,這是屬于她的睹氣。
獨孤佔忽然大笑起來,摟著她又親又吻。「有意思,你太可愛了,原來你是有脾氣的呀,我還以為你‘修養’好到連生氣都不懂怎麼寫呢。」
商覺兒被他的唇片侵略,情緒跟著起舞紊亂,雖然還不確定自己是否已躲過他的窺探,但大膽的她仍想反客為主,挑引出隱在他笑容之後的方寸,到底是怎麼計量的?
「那是因為你……你根本一點都不了解我。」所以她不得不更盡心的賣演,天曉得聰明如他是否正在反將一軍?
「真的生氣啦?」他驀然止了笑,神態變得嚴整,邪魅消失了,轉為愛憐的唇片不斷在她雪白的額際上輕啄,口氣更是一本正經。「覺兒,我很抱歉,非常、非常的抱歉。我承認是我的過錯,和你訂婚以來我從來沒有花過心思去正視我們之間的陌生,去想辦法跨過這道鴻溝,不去了解真實的你,反倒借此傷害你,對不起,真的對不起。」
他居然在向她道歉。
覺兒恍惚了。「你……在道歉?」
他把她按進懷里。「知道嗎,在這世上除了我母親以外,就剩下你是我唯一可以信賴的親人。我竟然還不懂珍惜你。」
「信賴?親人?」這幾個字怎麼听來宛如一道魔咒,會箍人的。
完全無視她的恍惚,獨孤佔繼續發出催眠般的低喃,一字一字灌進她的腦海內︰「在獨孤家,沒有人可以表現出自己的真性情來,所以我已經習慣自自己的想法,甚至也自私的不管他人死活,會這般保護自己全是因為一旦被人抓住弱點,那是會被生吞活剝的。」
「你雖說得這麼恐怖,他們畢竟是你的親人,你們身上流著相同的血液。」她心悸!
他曬笑。「獨孤、獨孤、獨孤獨寡,這姓氏早注定了獨孤家族的行為模式,在意的人只是自己,所有盤算也只為自己,每個人都自想成為人之上,甚至不在乎把人踩在腳底下讓自己成長。」
「這太可怕了。」哪有這種家族。
他倒淡然。「不過這也是種另類的原動力,殊不知獨孤家族因這訓練而成為台灣三大家族之一,甚至揚威國際。」
「你在說你也樂在其中?」
他笑逸出聲,手指沿著她的頰滑至頸邊,所到之處觸不到溫暖,只有千年似的寒霜。
「我不得不加入其中呀,我姓獨孤不是?」他極其輕柔的回應她的問題。
商覺兒不禁打了個哆嗦。
他端詳她一閃而逝的不以為然,又問︰「害怕了?」
「我……我不知道該怎麼形容自己的感覺。」他是不是在試探她?
「不!知道的,你一定知道的,我看得出來在你柔弱無助的表相底下,其實蘊藏一顆玲瓏的心思對不對?」
他字字珠璣,曖昧不明的似在影射某些事。
「我不明白。」商覺兒無法測知他的心意,只好以緘默應對。
他雙手交疊成塔,感興趣地研究她的表情。
「你明白的,尤其我還要借重你的好本事呢。」原本燦爛如陽光的俊臉慢慢浮出一層異彩。
「我的本事?」
「我想你一定可以幫助我的。」他神采奕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