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點,舉個例來給我听听呀!」亢揚表面不耐,心頭暗忖偷笑。
「亢伯伯,別等了,亢大少爺舉不出例子來的,因為——司寇舞蝶,根本沒有惹麻煩的本事。」亢揚同意道︰「舞蝶女圭女圭聰明伶俐,一看就知道是個明是非、講道理的好女孩。」
「謝謝亢伯伯的夸獎。」
這兩人一搭一唱,還配合得天衣無縫,亢襲天不得不開始懷疑自己對父親的了解根本是零。在他的認知下,父親從不跟陌生人打交道,尤其是這種過分聰明的丫頭。
「亢伯伯,您才剛下飛機,這一路很辛苦吧,要不要先進房休息一下,還是想先吃早餐?」
懶得理啞口無言的亢襲天,她轉而對老先生巴結,而亢揚居然也一副欣然接受的模樣。
「女圭女圭別忙了,看看你還存在著傷呢!」他睨了睨兒子。「你真是乖,不像某些人,一點都不顧念父子之情。」他風塵僕僕回國,收到的第一份禮物就是質詢。老子心頭很不爽。
這老家伙已經公然倒向敵方。
「沒關系,我們別理不孝順的兒子。您看,林媽在招呼我們了,」被編派是他活該,而她就好好利用這機會徹底的興風作浪一下,氣死了他最好。
「走,好久沒吃到林媽的手藝,太想念了。」
結果,司寇舞蝶就在亢揚和林媽的扶持下,往香閣房的方向準備大快朵頤去。
留下瞠目結舌的亢襲天。
這是什麼樣的奇怪景象?怎麼會發生在他面前——簡直是不可思議。
方才激昂的心緒竟不由得緩緩沉澱而下,再升起時,卻是一股滿足的感動。
滿足?
第五章
千萬別以為她和亢揚伯伯是舊識,其實在早上之前,她和亢伯伯連面都沒見一次呢,比素昧平生還要素昧平生。
會和亢伯伯一見投緣,她猜想,除了倚靠著她甜美動人的好長相、以及靈巧的好心思、和給人一種很容易打成一片的觀感外,憑藉的,應該是那種人與人之間的無形牽系吧。
那是一種緣分。
而目前的情況則有點好玩,剛剛三個人才壁壘分明的分成兩派大戰一回合,現在則是齊坐一堂食用林媽做好的精致早餐,沒辦法,民以食為天嘛。只不過冷面修羅一直不辱其名號,徹底的冷情到底,整張面皮完全見不著一絲情緒,用餐時間就听他們一老一少盡情談笑風生,他則連呼吸聲都有省略的可能。
就這麼一冷一熱的用完餐,亢伯伯舟車勞頓,決定先休息去,只是走回房的一路上,仍舊直嚷嚷地說著,他要有她這種貼心女兒,可是天大的福分,順道也貶低那位冷漠到底的冰雕。
誰教他老愛擺著姥姥不疼、爺爺不愛的冷酷臉,即使帥氣得要命、俊酷得要死……想到這,璨亮的烏眸不禁又偷偷地覷瞄他一眼,然後終究得頹喪的承認,他的風采是無法漠視的。上天對他可真是寵愛有加呀,淨給他好的一切,可惜就是個性壞了些,要是他能改過的話。
停!等等,她哪時成了大花痴啦,淨想這種有的沒有的。
司寇舞蝶忙收回失序的理智,埋怨自己最近好像鬼迷心竅,老是犯這種毛病,不行,不行,正事要緊。
總覺得奉天苑實在不該易人掌管,要是亢揚伯伯繼續執掌主權到底,也許不會生起這麼多風波。
她是否該考慮找個機會直接和亢伯伯敞開談一談,不必繞著這個未知的亢襲天團團轉。
撐著拐杖;這又不免想到那亢大少爺的奇怪行為。她手中這把鑄有造型、又輕、又實用的白色拐杖,是他拿給她的——這算什麼?關心,開玩笑,她可不必往自個臉上貼金,他這份慈悲大概是出于壓力之下吧!人在他的管轄區內受了傷,怎麼說都削了他的面子,交代不過的。
撇撇嘴,她一步一步踏出香閣房,來到花園,本想恣意欣賞園內綻顏的各式品種花卉,思考下一步該怎麼走,但才望去,竟瞧見一名美人坐在青蔥郁綠旁的一張涼椅上,嬌軀輕散出縷縷悒郁,和著身畔妍麗的淡粉花瓣,築構出一副美女坐愁圖來。
啊!司寇舞蝶差點逸出低呼……她……不是那個……那個?
眨眨眼,她斂下心驚後,旋即決定怎麼做。悄悄聲地,她小步小步地,朝著那名女郎所坐的方位輕步踅去。
那日因為夜深,以致看不清楚其五官長相,只朦朧的感應到她有荏弱縴柔的體態,以及不染塵理的氣息。現在就近看個真切,赫然發現,這女孩的年齡與她相差不多,並且擁有與她有得比較的雪白肌膚,宛如玉、恍若水、剔透得令人心動,再靠近些看;她那張臉蛋細致得一如閬苑仙葩,是美麗無瑕的,較可惜的缺點,就是她好像少了股生氣,似乎很容易受到驚嚇一般,司寇舞蝶立即將她歸類成是搪瓷女圭女圭那一型。
這樣的女孩配亢襲天適合嗎?軟棉球與硬石頭。嗯?值得商榷。
「嗨。」司寇舞蝶終于來到她身後,輕喚一聲。
但小仙女好像在神游太虛,對她的輕喚沒有反應。
「你?」她花容失色的猛然回頭,盯看司寇蝶,秀顏布滿驚恐。說實話,她這份嬌柔模樣非但不惹人生厭,反倒逼出人人有之的呵護欲來。
「我嚇到你啦。」司寇舞蝶不好意思地搔搔腦袋,略帶歉意地說道︰「不好意思,真是對不起呀,我很小心了,沒想到還是嚇著你。
女孩立刻把小臉垂得低低的,極怕生。「不……不是你……是我自己不好。」
「我的長相很可怕嗎?」司寇舞蝶冷不防地冒出這麼一句。
「什麼?」女孩一怔,仰起頭。
奸計得逞,她果然把臉抬起來。
「這樣才比較好講話嘛。」司寇舞蝶很滿意可以和賞心悅目的臉蛋對話,而非對著她的發漩談天。
「我……我……」知道自己上了當,但生性羞怯的她也不知道該先說什麼好,從小到大,她的生活圈一直被嚴密保護著,一切事務有人替她安排,乍與一個精靈似的同年齡女孩相處,她不知道該怎麼去「聊天」。
「你叫什麼名字?」司寇舞蝶看穿她的靦腆,干脆執掌主控權。
「覺兒,商覺兒。」她輕聲回道。
「商覺兒。」她拄著拐杖繞到她正前方,俏臉蘊帶友善的笑意,讓人如沐春風。「覺兒,你知道我是誰嗎?」舞蝶熱切地又詢問她,慧黠的風情使商覺兒不再那樣驚惶,只余些許羞怯。
她不假思索的點頭。「我知道你是奉天苑的客人。」
「那麼你也是嘍?」司寇舞蝶反射性的想弄清楚商覺兒的身分,她也不知道焦急所為何來。就她所知的奉天苑里,除了她與林媽之外,甚少有女性客人造訪,尤其能被允許住進奉天苑的,更是前所未聞的。莫名地,有商覺兒這麼一位集年輕、美麗的女孩進駐,亢襲天怎麼允許?
商覺兒搖了搖頭,否認舞蝶的猜測。
「我不是奉天苑的客人。」
此話一出,司寇舞蝶的心髒霎間漏掉了兩拍。
「不是客人,那麼你……你是?」
「亢大哥是我表哥。」她毫無隱瞞的說出。
表哥、表妹、愛情小說最佳的配對人選——這是司寇舞蝶聞言後的第一反應。
然後莫名的惶悸又忽然直沖她腦門,灰暗的情緒倏地也往她的身子罩下。
「原來……」她喃喃反覆,挫敗的心緒使她精力全散,提不起一點勁。
「怎麼啦?」眼前的嬌俏女怎麼突然變成一顆泄了氣的球。
「沒事、沒事。」舞蝶揮揮手,急欲甩掉洶涌而上的不踏實感,她討厭自己這不該的忐忐忑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