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確是這樣子的!」
又愣了三分鐘!終於接受震驚的他開始不斷地搔著腦袋、不斷地在客廳來回踱步、不斷地來回踱步、一直不斷不斷地踱得官紫紗眼都花了。
「為什麼?」他瀕臨崩潰的怒吼聲終於發作。「她為什麼要這樣子對待我?三十年的各據兩方,再相見時,她送給我的超級見面禮竟是下馬威,她這算什麼心態?這又是為了什麼?她到底是在搞什麼?」被強烈怒氣沖昏頭的他說話已呈語無倫次的狀態。
「不搞什麼,單純是為了報復你而已。」官紫紗嫌不夠熱鬧似的,猛往火上加油。
「報復我?」他聞言愕然!
「韓伯母是為了要出一口怨氣,」
「她到底有沒有弄錯人?找我出怨氣?」他狂吼,完全喪失平日的自制冷靜,現在的官赤雷簡直像個十七、八歲的毛躁小表。
「是啊!誰教你當年辜負人家,又耽誤人家青春三十年。」官紫紗還理直氣壯地站在韓烈楓那一邊。
「這什麼話?」他不服氣地抗議著。當年是她移情別戀,怎麼到今日他反而變成是個十惡不赦的負心漢,事情完全變了樣。不行!飯可以被人亂吃、罪名可不能被人亂扣,尤其他是用一片痴心對她,不能結合,是因世事無法盡人意,而烈楓豈可把這種莫須有的指控對準他。「我不能接受這種說法,我現在就去找她談談,無論如何,我官赤雷絕不接受她這種無理誣賴。」
氣忿難當的他忿忿地就想往門外沖去。
「老爹!你等一下,哎!你不能去啊!」官紫紗死命拉住他的衣袖。「你自己答應過要听我把話說完的呀!」
「我沒辦法等了,我非得去問問韓烈楓究竟是什麼意思?」
「你用這副狂獅模樣跑去質問伯母,會把伯母給嚇壞的,你听我說;現在的伯母是禁不起任何刺激的,硬踫硬的結果,你會害死她的。」
「害死她?」他再次頓住!慢慢地回頭,怔怔地望著一臉說錯話表情的女兒。「你這句話是什麼意思?你說我會害死她?」
「是……是……」
「快說!」
「好啦,說就說嘛,」她豁出去的神情讓官赤雷心髒怦怦亂跳。「我听說伯母生病了,是生那種不能生氣、也不能動怒的病,你要是大刺激她,她會沒命的。」
彷如平地起春雷,震得他搖搖欲墜。
「老爹、老爹、你還好吧?」官紫紗有些心虛,卻也覺得感動。
「沒事!沒事!我很好、很好。」他喃喃地念著,所有的氣力在傾刻間似乎全消散了,他沮喪地跌進沙發里,不敢相信的再次問著。「紫紗,你——你說的全是真的嗎?」
「當然是真的,否則那個知名的大醫生顧雲,也就不會如影隨形地一直跟在伯母身邊照料她了。」
「怎麼會這樣?那我現在該怎麼辦?怎麼辦?」他抱著發昏的頭,竟是無法可想。
生死一瞬間,真情亦展現。雖然她所編派的是集荒謬之大成的老故事,也是玩了再玩的老掉牙情節,但卻因為它有效,能逼出一個人的真情意,所以大夥兒才願意不厭其煩地用了再用,而歐陽飄正是看準了這一點,才又策畫出這套置之死地而後生的計謀來,原以為精明的老爸不會上當,但她似乎低估了隱藏在父親背後的濃烈情意……
執起父親的手,她建議地道。「韓伯母會如此氣惱你,甚至不顧一切的報復你,這其中,一定有你所不知的隱情,你該再去找伯母好好談一談,將這三十年來的恩恩怨怨、所有的不解謎團一一打開,這樣才是治本之道;只不過你在會見伯母時,一定要、心平氣和、不能跟伯母翻臉、吵架,這樣,謎霧才有撥雲見日的機會,也不會太過沖動激怒了伯母,害她加重病情。」
說完後,她悄悄地伸了伸粉紅色的小舌頭。
的確,紫紗所給予的意見完全有理,但——唉!只要輕輕想起烈楓的強悍脾氣不禁頭皮發麻。
「女人是需要人哄的。」適時的,她又加以鼓勵。「你堂堂男子漢大丈夫,能屈能伸的,就算是勉為其難好了,想想看;只是稍微受一點委屈就能挽回一段刻骨銘心的感情,是劃得來的。」
話是沒錯,但……
「婆婆媽媽有損你的威名喔!」連激將法都盡數出籠了。
他看了看女兒,腦子也兜了幾圈再幾圈,終於,他厚掌重重拍往桌面,喉嚨大聲吶喊道。「好吧!我去找她談清楚,即使這回又落了個鍛羽而歸的下場,我也認了,至少我是努力過的。」
「是啊!是啊!」官紫紗跟著起哄喝采。「我支持你。」
***********************天空突然陰了!無緣無故的,剛才明明是清澄無比的啊?
不自覺得死盯窗外,記憶慢慢回轉,眼神漸漸翳上一層哀怨來,這景況好眼熟。是的!就彷如三十年前的那一日一般!無風突起浪,無雲突黯淡,她的人生正是在那一剎那間起了重大轉折的。
沉思中,突響的門鈴震醒了她!看看手腕上的表,這個時間誰會造訪?
懊不會又是顧雲了吧!
心虛的一抿唇!不禁懷疑起自己的行為是否過了火,至少她不該貿然地將顧雲卷入這其中,害他滿懷期待,以為她對他有心。
望著門扉,或者她該趁此機會跟他說個明白的。
走上前,打開大門,一見來人,頓時愕然!
「烈楓!」官赤雷的臉孔出現在她視線里。
「官赤雷?怎麼會是你?你來干什麼?快滾!」一見昔日戀人,新仇舊恨齊上心頭,二話不說,立即重重甩上門板,幸虧官赤雷眼明手快,及時堵住迎面撲來的鋼門。
「誰讓你來的,我都說不見你了,你還不快走、快走,」氣力比不過他,她只好放棄以暴制他,改采怒吼攻勢。
「烈楓!別發這麼大火,會傷身的。」他陪著笑臉安撫她,當真嚴守不許惹她生氣的最高指示。
「傷不傷身不關你事,總之我不想見你!」她的氣勢依然逼人,但有些泛紅的眼眶卻也不爭氣地透露出她的內心世界。
闢赤雷靜靜地望著她發紅的眼,眼瞳蕩漾著復雜思緒,緩緩地他道。「別再逞強了行嗎?烈楓;你以為我們還有幾個三十年可以繼續對峙下去?」
苦澀的口吻全是時光不再的悲嘆!
輕輕一震;在僵凝靜謐的氣氛下兩人都無言了!而她,或許是被他這番言詞所打動、也或許意識到自己根本只是在虛張聲勢,其最終的目的仍是為了吸引他的注意,如今情況既然在她的掌控之中,她是有理由讓他踏入韓家之門的。
「進來吧!」她終於開口道。
千言萬語、千頭萬緒,該從何說起?進屋後的他反而遲躇了。凝聚了三十年的疙瘩是否能在一夕間全然夷平?他懷疑、也擔憂。今日的細說分明是他倆感情重新出發的契機呢?還是另一個傷害的開始?他竟因緊張而不敢言。
「你來,是來發呆的?」微顫的詢問顯示出她的不滿和不平靜。
他深深吸了一口氣!懊說的、該問的、該做的、總要有個了結不是嗎?
「烈楓!你——什麼要報復我?」
「你全知道了?」對他的不慍不火,她顯得有些不安。
「是知道了!不過也不明白?為何你會如此恨我?」
「問問你自己!」她別過了臉。
嘆口氣!他輕輕地道。「烈楓,就別再跟我打啞謎了,正因為我不明白、不懂、不知道,所以我來找你說個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