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兄長?」沐南扉仿被醍醐灌頂,一片渾噩的思緒終于再現清明。是啊!他怎麼忘了,那位隱居在天山的奇人,或許能夠幫關玉重現生機,「走!我現在就帶你去找他,他一定有辦法治愈你身上的奇毒。」
沐南扉抱起她,直往王爺府外沖,那個被嚇得躲在一旁直打哆嗦的趙三王爺和一班侍衛竟無人敢攔他,沖著沐大將軍的威名,誰敢捋其虎須,他們老早就被他身上那股熊熊怒火驚呆了。
奄奄一息的孟關玉,渾身乏力地癱在他懷抱里,像是呢喃的聲音卻又說得字字分明︰「記住!你絕對不能去尋死,你要留著性命來找我。我答應你,將再現身人間與你相聚,南扉……我愛你。」說完最後心願,她緩緩合上眼眸,一代紅顏,香消玉殞。
沐南扉傻愣愣地站在王府大門口,痴望著臂彎里那再無氣息的至愛。她胸前的雙心胎記怪異地出現叫人怵目驚心的艷紅,與那沒生命的雪白肌膚形成強烈對比。
「關玉——」他傾盡所有力量狂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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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南扉驀地從床上驚醒,胸口不住地起伏著,他半坐起來,雙掌痛苦地捂著臉,這才發現臉上早已冷汗涔涔。
又作夢了,不!那不是一場夢,是曾經發生過的事實,雖說距今有千年之遙,記憶依然鮮明得仿如昨日。
望向落地窗外,天已漸蒙蒙亮。走下床,他自酒櫃里拿出最濃、最烈的酒,倒上滿滿一杯,一仰而盡,卻依然化不去這段刻骨銘心的相思愁。再一杯,敬自己這根本沒有價值的漫漫人生。
在酒精的催化下,在似醒非醒的恍惚里,他突地狂笑了——他多傻、多笨,竟然相信關玉和她兄長的安慰之詞,早在當日,他就該馬上自刎,追隨關玉而去,哪怕上窮碧落下黃泉,他倆都不會分離,也不至于落到如今天人永隔的絕境。他再狂飲一杯,想到他自己竟痴愚到今日才豁然開朗,真是太可笑了!
別以為他服用了長生不老靈丹就不會死亡,只要他的受到致命傷害,同樣回天乏術;這也是他千年以來,一直處處小心保護這副臭皮囊的原因。或者,他該服用掉另一顆同樣保存了千年的藥丸,讓被抑制住成長的身體機能回復正常,一如普通常人隨著歲月的流轉走完這趟人生路。
他該吃下它的,別再執著下去了,沒有用的。
「少爺,別再喝了。」突然闖進他房里的季言,一手奪下他欲再注滿液體的酒杯,「喝酒于事無補,只會愁上加愁。」
沐南扉苦澀地凝望這位陪在自己身邊三十年,從青年步入壯年的好朋友兼伙伴,他倍覺挫敗地道︰「你知道嗎?我到今天才明白自己是多無知、多愚蠢。我早該放棄了,早該找個窮鄉僻壤的小地方度此殘生,我……」
「千萬別放棄希望,她肯定會再重生,你會找到孟小姐的,若你到此刻喪失了信心,那千年的找尋不就成了白忙一場,你叫再現人世的孟小姐情何以堪?」熟悉他過往一切的季言適時地鼓勵著他。
沐南扉拍拍他的肩,露出苦澀一笑︰「謝謝你。」
外邊天色已大亮,陽光明亮耀人。
「別老把自己困在枷鎖里,出去走一走、散散心,心情會好過些。」季言看看屋外的好天氣,建議道。
「嗯!」他點了點頭,不怎麼有生氣地勉強自己向外走去。
望著他沮喪的背影,季言除了嘆息之外,又能說些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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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娘禮車到了。」眾人一陣歡呼。
鞭炮聲響徹雲霄,熱熱鬧鬧地向眾人報喜。
一群伴娘簇擁著穿著一襲淡雅白紗禮服的美麗新娘坐進禮車里,天氣晴朗無比、萬里無雲,是個標準的艷陽天;但這種天氣倒令臉上撲著新娘彩妝的唐水靜略感吃不消。她一向怕熱,又加上人滿為患的道賀賓客增添熱氣,她真擔心繁瑣的婚禮儀式還沒進行完,她就先給熱暈了。
她原本是想讓婚禮簡樸一點兒,可惜身為集財富。名利于一身的大企業家唐定國的唯一女兒,她的建議立即被寵愛她的雙親打了回票。
「累了是嗎?」一身西裝畢挺的新郎李丹青體貼地用濕紙巾幫她拭去額上的汗水,多年的交往,他當然清楚即將成為她老婆的美麗新娘最怕大熱天。
「謝謝!」她把濕紙巾接過手,雖然即將與相戀三年的男友結為夫妻,但胸口滲出的汗漬,她仍不好意思讓他擦拭。
這襲珍珠色新娘禮服穿在她身上和她凝脂的肌膚相互輝映,同時也毫無保留地勾勒出一百六十五公分高的姣好身段及縴縴細腰。這件經由知名設計家親手縫制的禮服,把她襯托得更為婀娜多姿,又配合她精致如搪瓷女圭女圭般的美麗臉龐,嬌艷得夠攝人心魂了。尤其她胸前那絕無僅有的艷紅雙心胎記,更突顯出她的與眾不同,無怪乎,李丹青連眼楮眨也不眨一下地痴迷凝望她。
「怎麼辦?我還是好熱耶。」唐水靜的兩只縴手不停地在臉龐兩旁猛扇著。真夠倒楣,這輛賓士新娘禮車的冷氣設備竟然壞了,緊緊封閉住的車窗透不進些許空氣,怎不令她開始覺得呼吸困難。
听到她的抱怨,李丹青這才回過神來,忙道︰「把車窗降下來些,自然的涼風會讓你舒服點兒。」他立刻幫她按下車窗開關。
「謝謝!」她又重復道聲謝。沒辦法,她總不忘在語尾加上謝意,相敬如賓是這三年來她與李丹青談戀愛的最佳寫照。
李丹青對她一直很體貼將她照顧得無微不至,再加上兩人相當的家世背影,讓她父母對他安心。
她同樣也欣賞他的才華、他的人品,這樣的人已經夠格當她丈夫,所以她決定嫁給他。雖然不知為何,對他,她激不起一絲戀人該有的摧燦火花,感覺平淡得如一汪湖水。不過,這並無妨,反正她從未想做小說家筆下的女主角,只希望自己能夠平順地談戀愛、平順地嫁人、平順地生兒育女、平順地過人生,其它的不必再奢求了。
「大約再十分鐘就到禮堂了,你再忍耐一會兒。」李丹青溫柔地說道。
「嗯。」她含笑點頭之後,趁著紅燈車停下來,側首將視線投向人行道上,路旁好奇新娘長相美丑的行人正互咬耳朵地對她品頭論足。
她笑了,憶起從前,自己不也是這般模樣,對頭蓋白紗的新娘總存有一分好奇與羨慕感。
沒來由地,唐水靜的心髒突然猛烈跳動著,她若有所感,視線不自主地開始梭巡造成她不安的原因。
就在距離她不遠處,有一雙閃爍著灼灼眸光的黑瞳正死死地盯住她,絲毫不放松地凝視著她雪白的胸脯。
老天!她發現自己背脊竟泛起一陣冰涼,喉頭一窒,匆忙轉回首,不敢再迎視那人目光;但她心里有數,這輩子她是不可能忘記這一對叫她胸口出現如撕裂般莫名疼痛的眼眸。
那似曾相識,又有些熟悉的眼神,讓她的心好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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數之不盡的名式花蕊爭奇斗艷地布置在教堂里外,無數的賀客已坐滿整個婚禮會場內,在雙方父母精心安排之下,這場婚禮達到了盛況空前的目的。
唐水靜站在教堂門口前,怎麼也跨不出腳步……
一輩子最重要的人生大事即將在此地完成,她是備受各界祝福的新娘子,她應該要感到興奮、快樂的。在十五分鐘之前她的確是有如此的心情,但在見到那對灼灼閃爍的眼眸後,心傷的感受、莫名的恐懼,與……無法形容的不甘心一股腦兒蜂擁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