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頭,我實在不懂,你直接解決掉他不就行了,何苦一直把他放在身邊?這樣有可能會阻礙了我們的計劃。」
歐陽驥搖搖頭,「日月教從古至今的傳承都是奉朱氏為首,如果他出了意外,可想而知整個日月教都會陷于分裂的狀態;而那些冥頑不靈,仍效忠于朱承曦的人更會把這筆帳算到我們頭上,到時我們打下的江山和目前所有的產業將立刻瓦解,那時就算我勝了,但想再重新整合日月教,也是萬萬不可能的事了。我不能冒那種險,否則我多年來的心血豈不全白費了?所以,我只要控制住朱承曦,就等于控制住一切了。」他胸有成竹地說道,似乎每個人都在他的掌控中,誰也逃不掉。「就借由那個孩子來助我達成統合日月教的願望吧!」
第二章
日月大樓是一幢陳設氣派、造價昂貴的辦公大樓。最特別的是,大樓的正前方有一座開放式的花園廣場,廣場上設置有噴水池、花圃,和幾張可供人歇息的椅子。路過此廣場的人幾乎全是在大樓內上班的白領階級,否則就是來自隔了兩條大馬路之外的一所私立大學的學生。
站在有半層樓高的階梯上——他俯瞰廣場四周,所有景物都已被夕陽余暉給覆蓋住,看起來一片暈黃黃的,恍如置身幻境中,有些許的不真實。
路過廣場的行人,臉上都充滿了安詳與滿足;這景況與他身處的環境相較,簡直是有天壤之別。
朱承曦月兌掉了剛才開會時所穿的那身金色衣物,換上一件簡單的白襯衫和藍色牛仔褲。雖說是再簡單不過的打扮,卻掩蓋不住他那股與生俱來的氣度,輕便的衣服只會把他襯托得更加氣宇軒昂。而跟隨在他身後的封昀也和他作了相同的打扮。只不過外頭多加了件薄薄的外套,不是為了御寒,而是為了掩蓋住一支性能極佳的短槍。
「少爺在想什麼?這麼入神。」封昀側過頭去看著他那陷于深思中的面孔。
「沒有,我沒有想什麼,反倒是你……」他佯怒地瞪視著他。「你又忘了跟我的約定了嗎?我們不是說好了,只要是你跟我單獨相處時,就沒有那種可笑的主從之分!我們是單純的好朋友、好兄弟。」
封昀為難地道︰「我沒有忘。但是,我總覺得不太好,要是讓人听見我們以兄弟朋友相稱,可能會引起不必要的誤會,我看……」
「就算讓人誤會又怎麼樣?難道我這種身分就該注定一輩子都不能有知心朋友嗎?
我就活該得一輩子都這麼孤獨嗎?「他毫不掩飾地泄露出不滿的情緒;也唯有在封昀面前,他才會毫無顧忌地表現出他的喜怒哀樂。天知道他是多麼渴望成為一個平常人!如果不是當年親口答應他父親絕對會幫他完成遺願,他早就卸下這個重擔了。
「承曦,別這樣!」封昀總算開了口,而且也如他所願地以平輩朋友的身分喚著他的名字。他很了解,面對日月教里那些深沉難測、善用心機的老江湖,壓力之大是無法形容的。而他是那麼地年輕,卻得背負這麼重大的責任,每天壓抑著自己的情緒,真是夠累的了。
有感于自己先前大過激動,他又輕輕說道︰「封昀,對不起!我太任性了,我不該對你發脾氣的。」他為剛才的失態慚愧地道歉著。
「該說對不起的人是我;明知你很累,我卻什麼忙也幫不上,只能在一旁看著你孤軍奮斗。就好比剛才,我干爹在會議上那種獨斷獨行的態度,我甚至無法說上一句話。
承曦,我現在替我干爹跟你說句抱歉。「
「又不關你的事。」他撇撇嘴角,「更何況,我也沒有怪驥叔的意思,畢竟他掌管了日月教十七年的時間,當然對教內的大小事務都比我更熟悉。其實,日月教能夠慢慢月兌離以往那種血腥的日子而步上常軌,驥叔功不可沒。」
「你當真信任他?」封昀古怪地冒出這麼一句。
「至少到目前為止,沒有地方可以讓我懷疑。」他抬手撥撥垂落在額前的發絲,不解地問︰「他是你的干爹,但從你的口氣听來,卻好像比我更不信任他。」
「我不是不信任他,我只是……哎!懊怎麼說呢?」沉浸于往事中的臉上是一片茫然,這也是朱承曦跟他認識了十八年來所從未見過的表情。「當年,他從垃圾堆中把我撿回來,給我吃、給我穿,讓我過衣食無缺的日子,還讓我受教育;我能安然地活到二十八歲全是靠他。這份天大的恩情,我不敢忘也不能忘;一直以來,我都無時無刻不在想找機會報答他,哪怕是犧牲我的性命,我也在所不惜。」遙望天邊晚霞,那張性格的臉上的茫然更濃了。「我只是在想,一邊是對我有養育之恩,另一邊是手足之情,如果——如果有一天這兩份情發生沖突時,我該怎麼做?」
朱承曦靜靜地看著他,審視著他的愁容。「我很意外,杞人憂天這情況居然也會發生在你身上,我想你大概是被驥叔剛才的表現給唬住了,才會有這樣的反應。其實事情並不如你所想象的那麼糟,更何況,我也會阻止這種情況發生。」他安慰地拍拍封昀的肩膀,獨自步下台階,邊走邊說道︰「要是真有——我是說萬一真的發生你所擔心的結果;情義兩難,我體會得出你無法取舍的痛苦,不過我可以告訴你,如果真有那麼一天,我希望你放棄我!我說的是真心話,你是我這一生中唯一的知交、真正的朋友,我不願看見你為難。」
這番話讓封昀感動莫名,久久說不出話來。
就在這時,不遠處傳來一陣嬉鬧聲——「楚楚,你快給我站住!我叫你別跑,听見沒有?給我站住!」
「來呀!你來追啊!你要是追不上我,星期天你就要開車送我去嘉義。你來追啊……」被喚作楚楚的女孩子一邊狂奔,一邊回頭喊著。
「我會追上你的!我才不許你破壞我星期天的美麗約會。喂!等等,別跑了!楚楚!
別跑了——前面——前面……「
「想唬我?我才不會上當呢!」她依然回頭對著她的好朋友周思柔扮鬼臉,完全不理會她的警告。
周思柔上氣不接下氣地繼續喊道︰「小心點!你前面有人啊!喂——別跑了——你會撞上的——喂!楚楚——哎喲……」周思柔用手捂住了眼楮,不敢去看;其實光用想象她也知道,接下來楚楚一定會跌個四腳朝天。
楚楚終于看見了!她一回頭,果真瞧見了一個人正直挺挺站在她面前。她明知道自己該收住腳步,否則是真的會撞上去的。可是,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她根本來不及停下正急沖的腳步,因為她的反應神經是出了名的超級遲鈍,而且還會慢正常人三拍。果然,這回還是收不住地硬生生一頭撞進了那人寬闊的胸膛里,心急之下,她只想往後退,結果又因為重心不穩而一個踉蹌,一如周思柔所料的,跌了個四腳朝天。
「好痛!」模著跌坐在石磚上的,她皺著眉頭申吟著,而那及腰長發也散亂地披在她的臉上。就在她疼痛難當之際,她也從發絲的縫隙中看見了一只紅潤的大手出現在自己面前,這肯定是個好心人要拉她起身,她實在是太感激了!她這回可是跌得不輕啊。
「謝謝!」她很自然地握住那只大手,借由他的力量而站了起來。站起來之後,也顧不得疼痛,趕忙整理狼狽不堪的儀容,撥了撥一頭亂發,仰起臉,對著拉她一把的人再次誠心道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