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賢……」怨懟地伸出一手,想去攔下他們,偏偏腳痛得不能動。「真狠啊……可是我出線雇請你們的耶,居然對主子……阿賢,你回來啊!」
他正對著無情的手下窮嚷嚷之際,後方那桌子的客人,突然有人吼叫著。「殺了你、我要殺了你!納命來吧!」
「唔——哇!」
幸虧他反應迅速地一低頭,要不那伸長的五爪已經擰下他的寶貝脖子了。也不顧是否會丟臉,他馬上喊著。「喂,阿賢、田齊、方!誰都好,快點回來救你們的主子我啊!」
椅子、桌子的碎片紛紛在他頭頂上碎裂開來,他連滾帶爬地竄出,與那發作的鬼卒玩著捉迷藏,不是他要自夸,從小到大沒拿過比銀筷更重的東西,要他和鬼卒對抗——門兒都沒有!
「主子!」
「爺兒你沒事吧?」
抬頭看見可靠的屬下們紛紛趕到,他拼命地點頭說︰「快、快把那鬼卒解決了!」
一縱身,躍到他和鬼卒之間,阿賢率先提刀上前,橫劈右砍連涂二刀,只見鬼卒身形搖晃兩下,還未倒下。
「不行!沒有人能幫我們看出他的死穴,不管砍多少刀都死不了的!」況賢氣急敗壞地跺著腳。
「沒辦法,靖雲不在。我看就先把這家伙的手腳都砍斷,再……」田齊的女圭女圭臉上也浮現汗珠。多日未有的奇襲,成功地教他們幾人都捏了把冷汗。
「死穴在他的右臂處!」
這熟悉的一聲叫喊,讓四人一齊轉頭望去。
揮動著馬鞭,奮力催促著馬兒狂奔的商子喬與靖雲,一上邊駕住了前方的馬頭,並在轉眼間趕上前來,由後方包圍住表卒。
「嘿,你們還發什麼愣?大家快點動手啊!」子喬笑嘻嘻地舉高劍。「否則這回的賞金就由我搶下嘍!」
從征忡狀態里回過神,況賢邊喊「你休想」,邊以準確的刀法將鬼卒的右臂截下,解決了那可憐的家伙。
「還是一樣這麼小器啊?阿賢。」子喬吹了聲口哨,從馬車上跳下來。
「你這家伙!吧嘛回來?」
「當然是因為我想念大伙兒嘍!」
況賢當作沒听到,他徑自越過他走向靖雲說︰「謝謝你了,靖雲,及時告訴我他的死穴。你不在,我們連戰斗都備感艱辛呢!」
「哪里,大家都很好的樣子,我也安心了。」短暫地與他一握手後,靖雲朝著站在後頭,正拍著衣袍上所沾的灰塵,驚魂甫定的丹鳳眼男人說道︰「都府大人,您沒事吧?」
「啊?嗯,沒事。你們的任務可順利達成了?」
「不敢有負大家的期望。」靖雲一笑,往馬車走去,掀開蓬帳說︰「這兒全是來自唯鐵村的兵器。」
「……那位姑娘也是兵器?」眨眨丹鳳眼,金華城的都府大人——金彌天,掩不住好奇之色,細細打量著馬車上的女子。
「不,她是……」
由馬車上跳下來,嬌小的姑娘落落大方地自我介紹說︰「我是封靖雲的妹妹,封水寧,請多多指教。」
金彌天回以一笑。看樣子,無趣的日子也結束了。
第四章
這金華城不負水寧的期望,有著教人眼花撩亂,看也看不完的新鮮玩意兒。可是,和眼前這伙……奇異的一群人比起來,再新鮮也變成過眼雲煙,硬生生敗下陣來,把水寧的注意力給全吸走了。
無論是刀疤男「方」、不男不女的「況賢」、或是那一雙妖眼的都府大人「金彌天」,全是些性格獨特、長相出眾的人物,稍微普通一點的大概就是女圭女圭臉的田齊了。和他們站在一塊兒,水寧真難想像自己與他們是同個世界的人。
經過城中的小風波後,都府大人招呼眾人回到他的府邸。這輩子沒見識過有人把園林放在自宅中的水寧,見到那假山、流水與拱橋時,還不禁揉了揉眼,以為自己是累得產生幻覺了。
排場驚人的還不只這些,可供數百人齊聚一堂的寬敞大廳里、干淨得一塵不染的玉柱林立,裝飾在每根柱子之間繽紛的水晶珠簾……走到哪兒,水寧就呆望到哪兒。現在她總算知道,城里人老愛喚他們這些村人為「鄉巴佬」的理由。
再怎麼夸張的夢中,她也不曾有過這樣的夢境。
「哥,我要是弄破這只陶碗可賠不了。」惶恐地望著面前擺放的昂貴餐具,水寧紋著眉頭,小聲地和身旁的靖雲說。
「不要緊張,爺兒不是那麼小家子氣的人,他不會要你賠的。」靖雲微微笑道。
「真……的?」再次偷窺一眼那坐在主位上的貴氣男人,水寧咽下一口口水,希望哥哥說的沒錯。
「水兒,我這麼喊你沒關系吧?」金彌天朗聲道。「你怎麼都不動筷呢?要是這些菜肴不合你胃口,盡避告訴我,我命人專門再替你煮幾道你愛吃的。」
「呃……多謝大人。我不挑食。」她總覺得這位「大人」的眼神看得教人渾身不自在,真想挖個洞把自己埋起來。
「不挑食啊?很好、很好,不挑食是好事。那麼水兒你中不中意我為你安排的房間?里面有沒有缺什麼?有缺的話只管告訴我一聲……」笑咪咪的金彌天,更加殷勤地問。
「老色鬼,我拜托你別再亂拋媚眼了行不行?瞧,人家純情的姑娘家都快被你的色鬼模樣嚇死,連飯都吞不下了。」
商子喬用這樣火爆的口氣說話,還是水寧認識他以來,頭一次听到的。
「子喬,你說那什麼話,我幾時在拋媚眼?啊啊,我懂了,是你自己不得姑娘家的緣,所以嫉妒我擁有滿屋子的愛妾?不打緊,改天我給你介紹幾名姑娘—都是不挑長相的那種。」金彌天皮笑肉不笑地回道。
「哈!你留著自己享用吧!不過,那也得等你的床擠出點空位來再說。」
「我的床空不空,也輪得到你關心?」
「哪里,全天下的人不都知道你的床比金華城最忙碌的大街還忙,永遠是‘人來人往’的,哪天變成‘摩肩擦踵’也不奇怪。勸你稍微收斂一點,老色鬼,要不哪天床都會塌下來,鬧出大笑話。」
「你不是最愛說笑?就供你一個現成好題材啊!」
兩人隔空斗嘴的火花越燒越旺,水寧赫然發現,除了自己一臉吃驚外,在場的人似乎都司空見慣,誰也無意阻止他們。于是她好奇地探問靖雲。「哥,對方不是‘都府大人’嗎?商子喬這樣子無禮,不要緊嗎?」
「嗯,沒關系,子喬是特別的。」
「特別?」
靖雲小聲地靠到她耳邊說︰「其實子喬是都府大人的長子,不過是私生子,沒有名分的。」
「咦?」
案……父子?這兩人竟會是父子?!他們一點兒都不像啊!再說年齡也不像,怎麼看都還頗年輕的都府大人,怎麼能生出這麼大的兒子?
「哥,你沒騙我吧?」生平頭一遭,水寧質疑哥哥的話。
「我曉得你難以相信,我剛听到時也不信,不過這是城里人人皆知的公開秘密。縱使子喬那邊絕口不提,但都府大人可是從未否認。」靖雲一頓,語重心長地說︰「你也別跟他提這件事,子喬很忌諱的。」
想不到。水寧腦中只有這三個字。她一直以為商子喬能保持嬉皮笑臉的理由,是他生活過得一帆風順,根本未曾吃過任何苦頭。可是身為不被接納的私生子,不可能沒吃過苦的。
他平時的笑臉底下,匿藏的是什麼樣的心思呢?水寧心中掀起小小的漣漪。
「听說你會鑄劍是嗎?封姑娘。」
坐在水寧對面,生得一張國色天香的臉,起初被水寧誤以為是女子的青年,突然開口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