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是誰、為了什麼原因故意拖延他回營的時間,他都知道追究這點只會耗費更多寶貴的時間,現在他的第一要務就是在最短的時間內回營,並且確認雩雲安然無恙。
拜托你了,屠德生,你可要好好地保護大小姐啊!
「駕!」一鞭揮下,馬兒騰空越過一枝橫倒路頭的老樹,在暗淡的月色中,疾速狂奔。
彷佛過了一輩子那麼久,當他好不容易再次看到黑風堡時,月兒已經高升到天空的一半,接近午夜。
跳下馬,氣喘吁吁的他直接走向自己的營房,「啪」地打開門。「大小姐!」
屋里只有一盞燈。
他眼皮一跳,轉頭就要朝外面沖去,可是此刻床上的棉被突然動了一下,接著像座小山緩緩地隆起。他立刻就說︰「大小姐!是妳嗎?」
「……不要過來!」沙啞的,像是哭了許久、許久的喑啞嗓子,由棉被底下傳來。
「大小組……」武明整個人像被丟入冰天雪地中,運身一震。
「……你……為什麼這麼晚……我叫了又叫……要你回來……可是你一直都不見人影……」
心像被萬劍穿刺而過,但他不能不問。「發生了什麼事?」
「嗚嗚……」幾聲啜泣教人心碎。「他們騙我……說你受了傷……我本來不相信,後來他們還給我看一條染血的頭巾,上頭繡著你的字號,我……我就跟他們去了。」
咬緊的牙關間流出了血,握緊的拳頭冒出青筋,武明感到前所未有的憤怒。「他們對妳做了什麼?」
啜泣聲不斷,她斷斷續續地說︰「里頭有三個人,他們把我包圍起來,說好多不堪入耳的話,說要怪就怪我自己愚蠢,竟上這種當,還說什麼要我好好反省一下,以後別太囂張。我以一敵三,當然抵抗不了,他們、他們、他們就把我的……把我的衣服月兌了……」
被了。這樣就夠了,那些人一個也別想活下去!「是哪三個?」
「就在這時候,又來了三個。」
還有!?
「後頭的那三個,一進門就嚷說︰喂,兄弟,我們今天守了一整天,一直等不到機會下來,怎麼可以一下子就被你們搶走呢?要不也分一杯羹吧!然後就開始和對方討價還價起來。我見機不可失,就……」棉被突然抖動了起來。
「就怎麼樣?妳成功逃跑了嗎?」一線希望出現在武明的臉上。
迅雷不及掩耳的,從棉被後方丟出一塊燃燒的布,把武明嚇了一大跳。
「就這樣,先把他們嚇住,接著再用這個……」忽然間,雩雲擺月兌了棉被,笑吟吟的拿著一只彈弓現身說︰「把一顆顆石頭發射出去,將他們六人打得滿頭是包,現在全交給屠哥去發落了。呵呵呵,怎麼樣,有沒有對我刮目相看啊?我可不是那麼容易就會被欺負的喔!」
先是被燃燒的布嚇了一跳,接著看到她的笑臉,全身緊繃的力量忽地放松,武明跨兩個大步上前,一把將她摟住。
「謝天謝地,謝天謝地,幸好妳平安無事,要不然我……」
「……五……郎哥……」
怎麼辦,這真令人害臊,他抱得她好緊好緊,緊得能感受到此刻他心跳得有多快速,而且他炙熱的呼吸就在耳邊,他的氣息比她想象中還要有男人味,還讓人心動。
「一想到妳可能發生什麼事,我都快急瘋了,一路上我不斷地在祈禱上蒼,希望妳沒事,就算是拿走我的性命都沒有關系,但妳絕對不能有任何差池,要不然我這一輩子絕對不會原諒我自己,竟把妳一個人留在這種地方!」五郎滔滔不絕地說出積在心口的話語,他從未有這樣強烈的渴望,渴望去保護一個人,渴望去為她擋風遮雨,絕不讓任何人、事、物傷害到她。
「我真的受夠了,我再也不想要讓妳繼續冒險。不要再找什麼郎君了,如果妳要一個丈夫的話,妳不嫌棄我的話,妳答應我離開這軍營的話,我就是妳的,妳可以任意使喚我,就是別再教我為妳這樣擔心受怕了!」
「五郎哥!」雩雲喜悅地張大眼楮。
「我會向在九泉之下的楊恩公賠罪的,我知道我害了妳的一生,可是我實在不知道還有什麼法子能讓妳離開這里,到安全的地方去。」管他的,也許他是被感情沖昏了頭,可是他已經管不了這許多了。
與其在她發生了什麼萬一,或者鑄下無可彌補的大錯之後再來後悔或彌補,他寧可選擇這條回頭路。
再一次地抱緊她,五郎默默地想著︰我也不再欺騙自己了,以一個男人渴望一個女人的心,我的心早巳非妳莫屬。
第七章
帳蓬內,睡得正舒服的王副都監被自己的手下給吵醒,他老大不高興地披上外袍,打著呵欠說︰「到底是什麼事,非把我叫醒不可?」
「大人,大事不好了,據說『那三人』在屠指揮嚴加拷問之下,已經供出是受您的指使,才去偷襲楊雲那小子,現在他們一伙人正朝著您的營帳走來。請問大人,接下來該怎麼辦才好?」
「什麼?」從床榻上跳起來,王副都監咬牙切齒地說︰「那些蠢東西成事不足、敗事有余,就算被人拷問,也不該把我……」
早知道當初就不是花一百兩要州官下藥迷昏秦五郎而已,該花上一千兩請他毒殺他,至少可以先除去一個心月復大患。說來說去,都是他沒料到那三人會失手才會壞事!
看主子踱起步來,手下也緊張地說︰「我看還是去請示欽公公……」
「別傻了,那個老昏庸現在已經病得差不多了,我就是不想讓人知道他早是廢人一個,才千方百計地不許人靠近他,如此一來,這整個軍營就我最大,誰都得听我的話。」他只是沒想到那屠德生找來了姓秦的男人當副手後,突然間就天不怕地不怕了,壓根兒沒把自己放在眼里。
就像他們說的,這兒天高皇帝遠,本來是他為非作歹的最佳處所,可是那也只能用在會畏懼他官餃的人身上,現在被他們看穿自己不過是只紙老虎,既叫不動軍隊,軍營里的人也沒有誰把他當一回事,他能使喚的就十幾個自己以大量銀子收買的手下。
況且,要是姓秦的發起狠來,那十幾個人會不會舍命保護他這個副都監都還成問題呢!真要死在這草木不生、鳥獸不住的荒漠上,他才不干,他還打算留著條命回京城去享受他掠奪來的財寶,吃喝玩樂一輩子呢!
追根究底,全是三個飯桶的錯,都已經替他們安排了那麼好的計劃,甚至調開秦五郎那家伙,誰知道他們居然會失手,反過來被楊雲那小子打得落花流水,還讓他乘機月兌逃,找來援兵。
連修理一個嘴上無毛、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小子都會失敗,自己還花那大把銀子收買他們做什麼?
「報!屠指揮與秦副指揮在帳外求見大人。」門外的守衛朗聲稟道。
「大人,他們來了。」
「我听見了,煩死了,去跟他們說,就說我人不舒服,今日不宜見客!」總之絕對不能承認,哪怕他們搬出再多的人證、物證,只要自己死不認帳,他們也拿他沒辦法。
「王大人的聲音如此宏亮,實在不像是有病在身之人。」涼涼的聲音,自營帳門口傳來。
「你、你們……誰允許你們進來的?我不是說過不見客的嗎?」望著大膽闖入的一伙人,王副都監步步退後。「來、來人啊!」
「您喊的『來人』,若是指門外一群張牙舞爪,揮刀弄槍,不守軍令意圖造反的家伙的話,那麼他們已經都被我的人馬給掃押住了。」屠德生微笑地走近他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