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喊我的名字,芝芝,好讓我知道你的的確確拋棄了身份,不再把自己當成奴才,也不把我當成主子,沒有拘謹,沒有客套,也不再需要用到尊稱,只是和\'我\'在一起!\"轉過她的身,以掌心萬般呵護地捧起她的小臉,青耘聲音中有股絕望的請求,是那樣謙卑與熱烈,無法不打動她的心。
原來他也一直在乎的……
一直以為在乎這個的,只有她而已,原來他們同樣都被拘禁于這個名為\"地位\"的囚房中。
她為了不想被冠上\"攀權附貴\"的名。
他則不想被套為\"仗勢欺人\"的號。
一體兩面,說的不過是他們都被身份與地位所束縛,而不能自由自在地表達自己的心意吧?
那麼為了釋放他也為了釋放自己,假使這點小動作就能解除他的心牢的話……深深地吸進一口氣。\"青……耘……\"
\"什麼?太小聲了,我听不清楚。\"他賴皮地說。
蹦脹著雙頰,芝娘又好氣又好笑地說:\"青耘、青耘、青耘,這樣你听夠了沒?\"
\"那我也回敬你,芝……芝,芝--芝,芝--芝--听得出我真心真意的叫喊了嗎?\"
\"噗\"的爆出格格笑聲,她沒听過比這三種叫法更肉麻、更讓人起雞皮疙瘩的音調了,要不是這麼叫的人是他,她一定會當場把那人給踹飛出去。
\"好哇,你這笑聲已經侮辱到我了,我要你賠償我受創的精神。\"他假惺惺地橫眉瞠目怒道。
\"哪有這種事?\"她不滿。
\"抗辯無用。\"他狡詐地低下頭,說道:\"來吧,乖乖受我的千吻之刑!\"
\"等……\"
\"我不等。\"
\"唔……\"
滑溜的魚兒也不及她退縮的舌尖難纏,青耘耐著性子再三誘引,終于听到她軟化地發出低吟……
他迫不及待地,仿佛已經隔了一千載那麼久,未曾汲取餅她的香甜,饑渴而略帶粗暴地輾轉吸吮。
\"啊……\"甜膩得要化人的喘息,由她的口中逸出。
冰冷的溪水也要被他們之間的熱度給燙得沸騰,干柴烈火,一觸即發。
明知道這樣和發情的野獸沒什麼兩樣,他還是忍不住想在這里要了她,在這自由的天地間,以天為篷,以大地為席,伴著斜陽,初月,用兩人最原始而赤果的面貌,締結同心。
沒有雙親的祝福也無所謂,他們有天地為證就足夠了。老祖宗們不也是這樣嗎?
忽地,地抵著他胸口的小手,抗拒地推著。
然後他也及時想起,對了,芝娘還在服喪之中,自己竟忘了這最起碼的體貼。
他馬上松開手愧疚地說:\"抱歉,我該注意到才是、有你爹爹的事在前,你不想……也是應該的,我竟沒想到。\"
雙頰微紅的,她搖著頭說:\"不是的。\"
\"不是?\"不是什麼?青耘一愣。
臉更火紅,但芝娘抬起腳跟,在他耳邊細聲說:\"我們上岸去好嗎?這水冰得我連站都快站不住了。\"
\"就這樣?\"難道她無所謂嗎?
\"就這樣。\"
肯定的口氣沒有推托,更無閃閃躲躲的婉拒,反過來,她凝視著他說:\"不該嗎?\"\"……你該不會在勉強自己吧?\"
青耘曉得這句話听起來有多麼矯情,過去自己不知勉強過她多少次,事到如今才裝君子也沒啥意義。但他再怎麼禽獸,也不會強迫心中仍有著喪父之痛的她;也不希望她明明不想,卻配合自己的渴望。
取代言語,芝娘主動地貼上他的身子,獻上一吻以為回答。
落日余暉將大地染上一層薄金紗……
芝娘揮去了心頭的陰影,環著心愛男子的雙臂,再無懷疑。
當他體恤地想起她身懷喪父之痛,而打消之際,她卻主動地引誘了他,因為她突然想起了爹爹曾經說過的:每個人都會有面臨選擇的時候,什麼事在自己心中將永遠放置在第一位……
她已經作出了選擇,也知道自己心中的第一位是什麼,生平頭一次,她能理解爹所說的話了。
為了這雙懷抱自己的雙臂,曾經為了得到他、留住他,她把自己的身子給了他、如今她再一次地獻出,是為了成就自己的心,她義無反顧地要把過去緊緊封閉的心扉為他敞開。
哪怕給了他身、給了他心,自己的手中已經一無所有了--
即使如此,我知道自己也不會後悔。
就像爹爹臨終前曾經說過的,他不後悔這樣度過此生,一旦有了最重要的東西,為貫徹自己的心意而獻出一切,也不會感到後悔才是。
從青耘跟她說\"我們一起走\"的那句話起,她便覺得未來無論要吃多少的苦頭,要受多少折磨,她都可以熬得下去,因為他已經給了她最寶貴的一句話,一句往後能讓她無怨無悔的話。
所以她更想在這一刻讓他擁抱,她想讓尚未離自己太遠的爹爹看到,她已經有了寄托的目標,手中握著名為愛的堅強武器,她不會因為失去了爹爹而成為孤單的人,她會過得很好。
就算這樣的舉止看在他人眼中是不孝至極的,也沒關系了。
爹,您看到了嗎?女兒或許違背了您的心意,可是我愛他,我不能沒有他,他是我活下去的理由,不管您要嘆息或搖頭,我都跟定這個男人了。
您安心地走吧,我會很堅強地活下去。
第七章
太陽完全西沉後,留給大地的是一片靜寂的黑,山中入夜後的氣溫一路下滑,再愚蠢的人都知道露宿在外等于是向牛頭馬面大哥招手。于是他們收拾起地上的狼藉,以一條草繩串起捕獲的魚兒,像是平凡的鄉野夫妻般,濃情蜜意地相視而笑,手牽手往幾尺外的屋子走去。
生起火,以最簡單的手法料理好魚兒,享用過簡樸卻不失美味的一餐後,他們回到小屋僅有的一間房里,以一條破舊的毛毯包裹住彼此的身軀,靠在爐火的前方,交換著無數的細吻,訴說著夢般的情話。
\"以後咱們也找個地方,像這兒一樣有溪有山的地方,我耕種、你插秧的,養一堆小蘿卜頭,一定會很愉快的。\"他描繪著夢想中的遠景說。
\"靠你那雙從未吃過苦的手嗎?\"
幣著淺淺微笑,她有些難以想象,高高在上的美公子由流連花叢的日子,轉為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鄉農。
懲罰地一咬她的指尖。\"不要小看我,只要我想做的事,沒有我做不到的。\"
一揚眉,她也回咬他的胳臂說:\"我不是在懷疑你,但那太不像你了,我所認識的邵青耘,不是該扛著忙不完的農事,為一粒米揮汗如雨的男人。
你知書達禮、能文能武,在朝廷有大好的前途。想想邵老爺子在您身上下的苦心,我覺得讓您埋沒鄉野是種無謂的糟蹋。\"
\"噓!\"他以一指橫在她的唇畔說:\"你不需要考慮到別的人,別的事,我想要的只是與你共度一生,其余的我什麼都不想管。\"
這些話,她並不懷疑它的真假,可是……真的這樣就行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