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果,這里面是個復雜得令人吐血的水迷宮。洞頂不時滴下寒冷刺骨的水,腳邊則有條潺潺的小溪,而每走五步或十步,就會踫上新的岔路。要不是他們事先將一塊布抽絲,沿路留下線索的話,只怕一輩子都會在這個洞穴里打轉。
「我想,即使我們那時候選擇別的路,一定是面臨絕壁懸崖。我還是相信我們的選擇沒有錯,應該繼續尋找出口。」多瑪安慰著阿金說道。「讓我們再試一試。」
「也只能這麼做了。」
阿金擔心的並不是他們找不到出路,他看著手上的火摺子,在漆黑的洞中,這成了唯一讓他們看清四周地形的重要工具。但它再撐也撐不過半個時辰,而手邊的火摺子都在前面繞路的過程中,用得差不多了。
萬一這些火摺子都用完了的話……我們不就要永遠困在這該死的水洞中?
他說不出口的憂慮,都看在多瑪的眼里,她握了握他的手,給予他一抹安慰的笑,說︰「我們吉人天相,一定能走出這里的!」
「說得也是,我們現在最不需要做的就是操心。反正再如何操心,我們也都闖到這一關了,不繼續往前走不行。」凝視她映著火光的溫柔笑臉,阿金感覺渾身的活力又回來了。
自己怎麼能先喪失斗志,反過來令她操心呢?真是太沒用了。
「啊!阿金,你瞧這火摺子突然燒得好旺,一定是咱們接近洞口了,所以才有大量的空氣!」多瑪興奮地拉拉他的袖子說。
阿金注視著火焰燃燒的方向,指著東邊大叫。「往這兒!」
他們幾乎是拔足狂奔,其間有好幾次都差一點被滑溜的岩石絆到,但兩人手牽著手,根本無暇顧及是否狼狽,兩人一路跌跌撞撞,往出口的方向,不顧一切地前進,跑著、跌倒、爬起、再前進。
「我看到光了!」
一種絕處逢生的喜悅洋溢在兩人的臉上,他們對望了一眼,幾乎是同時大笑,兩人一起迎向陽光普照的大地。
洞外是芳草如茵,他們就像兩個頑童一樣,拚命在草地上跑著、滾著,大笑又大叫。「我們過關了,我們終於闖過『水險關』了!」
哪怕臉上處處是泥巴,濕淋淋的衣裳貼著身子,他們也毫不在意,阿金率先親吻了她髒兮兮的小臉,而她也害羞地回吻他沾著泥水的臉頰,接著兩人手牽著手,一起跳入草地旁邊的小溪流,徹底將身上的泥土洗乾淨。
也不知道是誰先開始潑水,鬧著、鬧著,兩人打起了水仗,盡情地讓陽光和水滋潤他們的身心,等兩人玩累了,阿金對多瑪伸出了一手,而多瑪也毫不猶豫地投入他的懷抱。
他們四唇緊緊相吸,那是一個有如交換靈魂般的深吻……
溫存過後,兩人在樹下稍事休息。當疲憊的阿金摟著多瑪正要進入沈沈的夢鄉時,不尋常的騷動令他再度睜開了雙眼。听這聲音,莫非是有人正朝這邊走來?他連忙起身將自己的外袍覆在多瑪的身上,自己則拿起長褲套上。
「……怎麼了?」她揉著眼楮,從不知道歡愛也是這麼耗費體力的事,她現在全身無力,幾乎無法起身。
「好像有人來了。」阿金親了一下她愛困的臉頰說。「你先不用擔心,或許只是走失的小鹿也不一定,我先過去察看一下。」
「嗯。」多瑪是很想跟他一起過去,但此刻心有餘而力不足,她選擇安分地留在原處,不做他的絆腳石。
看著阿金走入了林子,多瑪頓覺失去溫暖,身子也漸漸感受到寒意,看看天色也接近黃昏了,還是先把自己的衣裳穿回來吧!她強忍身子的不適,先拿起兜衣,正想套上時,不小心瞥見了自己胸前又紅又紫的印記……
奇怪,她什麼時候被蚊子咬了?再模模這些印記,又不怎麼痛癢,這到底是……覺得納悶的多瑪,竟沒有察覺,身邊不知何時多出了個人影。
「身子上到處都是男人留下的痕跡,還真好意思見人,勸你不要再丟人現眼了,快遮住吧!」
「哇!」多瑪听到有人開口說話,嚇得直貼在樹干上。「你、你是誰?」
「你這不是問廢話嗎?這里是金家的地盤,除了金家的人以外,還會是誰?」雙手抱胸,金家老三臉上掛著一抹淺笑。「行了、行了,快穿上衣服吧,我方才已經看夠了,不想再看到你炫耀和我弟弟的情事,快遮住那些吻痕!」
原來這就是吻痕啊!多瑪恍然大悟。她只听人家說過,卻不曾看過……想到這些都是阿金疼惜自己的證據,她多麼盼望它們能成為永遠的印記,好讓她確信這並非一場幻夢。
「你到底穿不穿衣服?我可沒時間等你發完花痴,趁弟弟沒回來前,我還要解決你呢!」
啊!這下多瑪才了解自己目前的處境——危險,大大地危險啊!
沒有阿金在身邊,她該怎麼應付金家的姊妹們?她難道會死在這兒?不,她不想死啊!好不容易才獲得了阿金的愛,好不容易才得到阿金,要她死在這兒,她絕對不要!
多瑪抱起了衣裳,轉頭就跑。
※※※
「奇怪?我明明听到聲音是由這兒傳來的。」阿金循著聲音找了半天,並沒有發現什麼可疑的人或動物,四周寧靜得有些不尋常,連該有的鳥叫聲都沒了。
這到底是……阿金的直覺告訴他,這里面應該大有文章,但究竟是哪兒不對勁,他還是說不出個所以然來。找不到敵人的蹤跡,只好踅回原路的他,立刻就發現他心中「不妙」的預感是什麼了。
大樹底下,空無一人。
「多瑪!」
他直奔過去,只見散落在地上的衣物都是他的,而伊人早已不見芳蹤,這時他才察覺自己恐怕是中了「調虎離山」之計。但為時已晚,悔恨也無濟於事了。可惡,這究竟是誰搞的鬼?多瑪會不會已經遭遇不測?阿金一再責怪自己竟如此輕忽大意,忘記了敵人可能躲藏在任何地方。
「多瑪!多瑪!」明知道再怎麼喊叫,也不可能得到任何回應的阿金,還是不肯放棄最後的希望。他向老天祈禱,他願用自己的生命作為代價,換得多瑪的安然無恙。
「好感人啊!這麼擔心自己的小情人到哪里去了嗎?呵呵,這也算給你一點教訓吧!雅彥,下次要記得,千萬別再帶自己心愛的人到這麼危險的地方來。這不擺明了告訴敵人,我的弱點在這兒,歡迎前來攻擊?」
「三姊!」阿金錯愕地看著從小在家中,唯一和他較為「親密」的女子,從拭瘁現身。「是你將多瑪藏起來的嗎?你把她怎麼了!」
「喔喔,別一副要沖上來和我拚命的樣子,我可是全為了你著想才這麼做的。」金家三女舉起雙手,表明自己毫無敵意。
「你想拿多瑪要脅我離開嗎?」阿金咬咬牙,該選擇朋友還是戀人,這實在是個難題,他不知道自己能否作出最正確的選擇。
可是金家三女的回答卻大出他的意外,她先是放聲大笑,接著才說︰「拜托!雅彥,我怎麼會和大姊一個鼻孔出氣,真的幫她來趕你離開呢!我帶走你的小情人,可是幫了你一個大忙呢!你以為接下來的三關會像前幾關一樣輕松嗎?帶著包袱也想闖過七險,我真要說你太天真了。」
阿金皺了皺眉頭。「三姊,你到底在打什麼主意?」
「問得好。」綻開一抹嘆息的笑,金家老三走向他說。「我說雅彥,在這只懂得彼此懷疑、勾心斗角的金家,即使姊妹兄弟間也得保持戒心。但我們倆和其他人不一樣,難道是我一廂情願的想法?你連我都不信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