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櫻姊姊,他們到底在干什麼啊?」小不點緊張地湊近珠櫻身邊說。「這是決斗嗎?他們會殺了對方嗎?」
阿金不愧是見多識廣,他代替珠櫻回答道︰「這叫做斗雀舞,是一種表演,不會真正傷了對方。你只要想像兩只公孔雀爭相在母孔雀身邊求愛,就知道他們正在跳的舞蹈是什麼意思了。」
「喔……原來不是真的在打架啊?」
「沒錯。這只是表面上打一打,看誰跳得比較得女孩的歡心,女孩就會獻給她挑上的男子一記香吻,這是亦巴的傳統節慶舞蹈之一。亦巴人喜歡熱鬧,除了這種舞蹈外,還有許多種舞呢!等會兒你們應該也會見識到,听說他們的宴會都是越晚越熱鬧的。」
才說著呢,只見方才兩名年輕男子所爭奪的舞伎已經做出決定,她投入其中一人的懷抱中,與他共舞,並且,就像阿金所說的,在大庭廣眾之下,花枝招展的女孩攬著雀屏中選的男子,遞了記香吻,而男子馬上攔腰抱起她,在伙伴們的喧嘩聲中消失在大廳的簾幕後。
可是廳里沒有人在乎消失的兩個人,樂師們開始奏起另一種曼妙悠揚的樂章。
突然間,場邊圍觀的人紛紛聚集到場中央,手牽手繞成個圓,而亦巴王也被幾名女孩拉下場,接著就連阿金與珠櫻和小不點都被拉進去……
珠櫻他們根本不知道該怎麼跳,可是熱情的亦巴人不肯放過他們,盛情難卻之下,他們也只好有樣學樣的跟著大夥兒同歡了。
咚咚咚!荷嘿嘿!
鏘鏘鏘!嘿咻嘿咻!
踩著踢踏的舞步,炫麗的旋轉、繞圈,隨著每一道撼人心弦的鼓聲,珠櫻的雙頰興奮地染紅,沈醉在歡樂的氣氛中,忘我地跟亦巴人同歡……
繞啊!繞!轉呀!轉!
沒有什麼好苦惱的,人生短暫,須盡歡!
听著亦巴人同聲唱頌著這些鼓勵人放開自我、盡情享樂的歌,珠櫻仿佛也拋卻了這些日子以來的紛紛擾擾,整顆心都飛揚起來。
因此當她驟然轉入一雙強健的手臂中時,她還來不及有所警戒,就發現自己身在迪米契懷中。
他溫暖的大掌緊緊握住她的小手,他頎長高壯的身軀牢牢地貼緊嬌小的她,而他那雙綠眸——仿佛連靈魂都要被吸取般的深邃——專注地凝視著她的黑瞳。
那一瞬間,樂聲消失了。
剎那,天地不見了。
珠櫻停下了舞動的腳步,連呼吸也忘記了,心髒急促撞擊著胸口,隱隱作痛。
迪米契似乎開口說了些什麼,可是她卻听不見。
她只是呆呆地望著他,直到他突然又帶著她舞動起來。
宴會的歡樂氣氛,因迪米契一聲令下,樂師奏起哀傷的情歌,述著一個流傳在亦巴的古老悲傷戀曲。
一對相愛至深的愛侶,因為外力的種種阻擾,令他們無法結合為夫妻。被迫迎娶他人為妻的男子,在成婚的當夜听到了情人病危的消息,卻無法趕往見她最後一面,他的情人因此含恨而終。
於是悲傷的男子開始日日在戀人的墓旁種下一朵花,痴情地祈禱上天能在他種滿九百九十九朵花時,讓他的愛人重生。
亦巴人將男子渴望再與生死永隔的情人相會的心情,編成曲、撰成舞,好讓每一對情侶在共舞這一曲悲歌時,能了解擁有彼此的幸福,莫等失去後才知悲傷。
迪米契擁著珠櫻,在場中央翩翩共舞。
如此俊朗與嬌俏,宛如由古老傳說中重生的一對璧人,受到全場矚目,寂靜的世界中除了纏綿的戀歌,再無人出聲破壞這如畫般的景象。
「真是太不像話了。」
一直默許孫子的阿里侃金,再也無法忍耐地頻頻搖頭,她喚來孫子的左右手。
「吉力扎,快去阻止你們主子再繼續做這種蠢事了。他想讓所有人都看他笑話,看他迷戀上一個異族戲子的模樣,我可不想看。」
「可是太娘娘……現在我要是上前阻止,恐怕大王會殺了我。」
「怕什麼,他要殺你,我會讓他那麼做嗎?」阿里侃金拍了拍桌子說。「要不就讓我這身老骨頭前去阻擋他做事好了,你們都給我讓開。」
「太娘娘,請等一等。」
「多瑪,好孩子。你要幫老身去嗎?」
奧屯多瑪搖搖頭,溫柔地說︰「我是想幫大王請命,就讓大王再跳一會兒吧!難得他如此盡興,您瞧……誰也不覺得是在看什麼笑話啊,多麼登對的一對璧人,換做我是大王,也會想和這位姑娘跳支舞呢!」
「多瑪你……」太娘娘怔了怔,她沒想到她會這麼說。
多瑪微微一笑。她當然知道,大王與別的女子如此親昵共舞,絲毫沒有將她們這些後妃候選人放在眼中,使她們十分難堪。但多瑪並不認為這是那名戲子的錯,大王是多麼率性的人,誰都知道,他此刻眼中只有她,根本就沒有其他人介入的空間,再要大吵大鬧,豈不只是令自己更難看而已?太娘娘拉起她的手說︰「唉!我真是沒臉見你,多瑪,你是個好孩子,我一定要迪米契選你當王後,你才是最適合他的女人,你放心好了。」
默默地垂下頭,多瑪並無喜悅之感。太娘娘錯看了她,她並沒有她所想的那麼好,她的大方不過是來自於覺悟——成為大王的王後是爹爹希望她走的道路,所以她乖乖按照爹爹的意思去走。
即使明知大王一生都不會以那樣火熱的目光凝視著自己,她還是別無選擇……
舞到了一半,珠櫻才從他雙眸的迷咒中清醒過來,她愕然發現,四周竟只剩下她和迪米契親密地互擁起舞,立刻慌張地想要掙開他的手。
「別動!否則我就當眾親到你雙膝發軟為止。」迪米契扣著她腰間的手更加用力地將她攬住。
「請你放開,這麼多人在看……」
「我是王,被人看是應該的。」他毫不在乎地說著,擁著她又繞了一圈說︰「承認吧,你害羞不是因為這麼多人在看,身為戲子的你也應該早就習慣被人注目才是。你害羞是因為我……你發現自己喜歡上我了……」
「請不要往自己臉上貼金。」珠櫻別開臉,她才沒有喜歡上這個傲慢、邪惡的男人,她只是不小心著了魔。
「你的眼楮不會說謊,我已經看穿了你的假面具。」他低聲在她耳邊說。「你無法將目光移開我的眼,證明了你說什麼心中只有一個男人根本是假話,你自己最清楚,現在你心里的人是誰。」
沙啞的聲音夾雜著熱熱的氣息吹拂過耳根,珠櫻顫抖了一下。
「跟我走,今夜我會讓你徹底成為我的女人,什麼都不需擔心,只要把自己交給我……」
珠櫻故意踩錯腳步,踏上他的鞋,企圖挽回頹勢。「夠了,快點放開我。」
「我不放。」迪米契無謂地笑笑。「你可以睬我十遍、千遍,可是除非你主動投入我的懷中,否則我就是不放,讓我們一直跳到天亮好了,我不在乎。」
他不會是說真的吧?珠櫻狐疑地瞪著他。
迪米契挑了挑眉作出回應。
「為什麼?天底下有那麼多的女人隨你挑,這不是你的選後宴嗎?去挑一個你的女人,去挑一個王後,去找她陪你跳啊!為什麼非我不可!」珠櫻氣翻了。
「因為你那天竄到我的馬蹄前,因為你擄獲了我的雙眼,因為你讓我想要你,因為你的靈魂也在呼喚著我。」他一口氣都不喘地說著。
「這太可笑了,要是一條狗不小心竄到你的馬前,那你也要它嗎?什麼都是因為我,其實根本就是你自己起了色心,凡是女人你都要,只要有兩條腿的就不放過,你才不管是誰呢!」被逼得口不擇言,珠櫻不顧一切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