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什麼人意圖謀害她?
這和她抵死不肯說出自己身世背景有何關連嗎?
想起她中毒的那一夜在自己艙房內待到了三更天,而小尾子去叫她則是五更天,這段期間中她唯一有可能接觸到的就是那些和她一同上船的女子假如她知道那里面有人意圖對她不利,于帆肯定她也不是那麼笨的人,會如此犧牲自己救那些女子。
也就是說……很可能連她都不曉得那些女人當中暗藏著犯人。
這個謎底還是得等到蘭華清醒過來後,再次盤問清楚,才能找出真相。
于帆此刻只能派人看管好那幾名女子。假如蘭華僥幸逃過一劫,他將有得是時間把犯人逮捕,慢慢的一寸寸宰割她;如果蘭華發生不幸……那些女人就一個活口
也不留,全都綁上石頭丟入海中去喂魚。
轉過身,于帆還是放心不下的回到自己艙房中。
「二少……」負責照顧的小尾子從床邊的椅子起身。
「她如何?有好些了嗎?」
小尾子搖搖頭。「不行,從剛剛開始了姑娘就陷入意識不明的昏迷狀態中了,一點反應也沒有,連身子都不顫抖了……二少,還要多久才會到岸邊?」
「你下去吧。」他揮手遣開他。
小尾子猶豫的看了一眼床上的女子,臉上寫滿真心的擔憂,但還是把她留給了于帆,悄悄的帶上門離去。
默默的坐在蘭華身旁,于帆先是探了她的氣,確定她一息尚存後,這才轉而把她的脈。小尾子說的沒錯,她的情況惡化得很快,生命有如風中殘燭,隨時都有可能會……「我不相信你這麼有骨氣的人,會干脆的放棄戰斗,丁蘭華。」于帆握著她比想象中要小的小手,也許是她的氣魄給人高大的錯覺,但她其實是如此的嬌小脆弱……動也不動的她,模樣就像只毫無生氣的人偶。
「不許死,不許放棄,蘭華!」他握緊了她的手,宛如這麼做可以把自己的生命送入她的體內。「在我還沒有弄清楚你的底細前,在我還沒有剝光你所有的冑甲前,你不許、不許就這樣撒手而去!你听到了沒?奴才,你的人、你的命都是我的,我以主人的身份命令你,撐下去。」
但她端莊的容顏上,緊閉的眼眸仿佛無聲的拒絕,沒有回應他的話語。
「我和你還沒有結束,蘭華,我不會讓你就這樣走的!我發誓,要是你敢死在我的船上,給我帶來更大的晦氣,我這輩子絕對詛咒全天下的女人們都去死!懊死的!你這個禍水!」
她的手在于帆的掌中,細微的抽搐一下。
「你听到了,是吧!」他浮現一絲若有似無的笑意。「很好,就是這樣,再讓我看看你高傲的和我對罵的模樣,想向我頤指氣使也要活下來才行。我等著你,蘭華。等著你讓我見識到這世上,也有絕不逃避自己責任的女人,不要讓我失望,蘭華。」
幸虧,此刻蘭華無緣拜見于帆那醉死人的笑臉,否則就算她把自己的心防備得像銅牆鐵壁,也抵擋不住他無限釋放的邪惡勾魂魅力,為這一笑而傾心。
第五章
以令人咋舌的速度到達最近的一處岸口,第一件事就是為蘭華找大夫解砒霜之毒。由于于帆略懂些醫理,當他命小尾子下船去找大夫時,還交給他一張紙條,上面寫著目前蘭華的癥狀,可能所需要藥引與搭配的草藥等等,讓大夫一上船就能發揮最快的速度為她把脈下藥。
大夫直呼不可思議,中了這麼深的砒霜之毒還能夠撐過兩天的病人,他從未見過,一切都得歸功于于帆施加在她身上急救措施得宜,保住她的小命。當然,還得加上病人本身的求生意志也相當堅定,可這些都是無關緊要的後話了。
蘭華身中藥毒三天後,終于首次睜開雙眼,身子虛弱得形同無助嬰兒的她,初時還意識不清的望著守在床邊的于帆與小尾子喊著︰「爹……娘……」
「安心,你沒事了,你已經得救。」握住她伸出的小手,于帆為了讓她放下心,還以前所未有的溫柔口氣說話著。
但,听到了不屬于爹與娘的聲音,混沌的意識一下子被點明,蘭華眨動著雙眼,看著四周說︰「我……怎麼了?」
「你中毒了。」
「中毒?」一臉茫然的蘭華依然不明白,自己怎麼會中毒?她想起自己那天睡著睡著,內髒傳出陣陣劇烈得要命的痛楚,接下來的時間自己就像在沒有出口的地獄徘徊,什麼事都不記得了。
「先別談這些,你的命雖然保住了,但元氣大傷,以後有好些日子得躺著靜養才能恢復。口渴了嗎?這兒有些滋潤、溫和的補藥,喝下去吧!」
也許當時蘭華腦袋還不是很清楚,平常她絕不會這麼溫順乖巧的接受他的好意,可是那天她像只听話的貓似的,就著于帆捧著的茶杯一口口的慢慢啜飲著苦苦的藥湯,接著便又再度沉入夢鄉中。
餅了幾天渾渾噩噩的日子,靠著天生體力的根基就好,加上自己本身也曾練過少許內功,蘭華恢復的速度比尋常人要快了許多,幾天後她甚至可以下床走動幾步,只是支撐不了一盞茶的時間,就累得氣喘如牛。
但這對一個幾天前才還在鬼門關徘徊的人來說,已經是件可以大肆渲染的奇跡了,小尾子就不斷對船上的伙伴們歌頌她的厲害。其他人都很羨慕小尾子能被安排在丁泵娘身邊,大伙兒都對這名死里逃生的女勇士感到好奇,卻苦無接近機會,畢竟現在除了二少與小尾子外,二少根本不讓其他人靠近他的艙房半步。
船上目前甚囂塵上的傳著二少對丁泵娘如何如何特別的閑話,燃燒蔓延的速度恐怕很快就會傳回滕島去,向來對女人不假辭色、鐵面無情的二少,終于也有墜落情網的一天。
這些話還沒有傳入蘭華的耳中,否則她一定會斥為無稽之談,那個魔頭怎麼可能會「愛」上她?從她清醒後,真正看到他的次數屈指可數,她以為自己被軟禁的理由,在于她差點死在他的船上,給他帶來晦氣,所以他要把她這個禍首給關起來,不讓她再加害他人而已。
蘭華不是沒有想過,何以滕于帆那個大魔頭,要如此大費周章的救自己一條小命,反覆的想了又想,她還是無法揣測出那魔頭的心意,所以也只好斷定一定是自己奴才沒做兩天就翹了的話,他未免得不償失、賠了夫人又折兵。
因為身體要恢復還有段時間,躺在床上不動又挺無聊的,不知不覺的蘭華和小尾子開始閑聊起來,從小尾子的前女主人商笛兒如何嫁給滕家老大的故事,一直聊到了滕于帆的過去。他痛恨女人的理由並不是秘密,尤其他的禁忌在于談論他的親生娘親一事更是眾所皆知的事。
滕家的老主人,也就是目前全家族的大家長,滕家三兄弟的父親滕大海,從干海賊起家,仗著高超的控船手腕與時代的機緣,撐起黃河霸業的版圖,這些都是耳熟能詳的事了,可是另一方面他在情感上的風風雨雨也是大家樂于討論的話題。粗獷、桀驁的滕大海年輕時也是玩遍大江南北的知名采花能手,听說他到過的城市都會留下一堆的破碎芳心,這傳言是真是假不知道,但他名媒正娶過的妻子就有三個,每一任妻子都留下一名兒子,也就是說三兄弟們其實都有不同的娘。
滕家老大——于翼的娘親早逝,迎進門的二房就是于帆的娘親,但她並未和滕大海維持夫妻關系多久,便移情別戀的投入一名高官的懷抱中,把兒子丟給了滕大海換得一封休書。隔了幾年後,滕大海才娶了第三位夫人,並又生下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