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真是辛苦了。」
「冷少傅這話可不對了,我們辛苦,可你根本不用排班就能見到聖上不是嗎?」張裘嬉皮笑臉地說道︰「我听說你入宮不過短短一個月,幾乎天天都被聖上指明召見,連晚宴賞花都讓你陪著,眼看就要成為皇上身邊的大紅人了呢!」
「你是在取笑我吧,張兄。天天被召見,也不見得是件好事。」
「說這種話可是大逆不道的事喔!瞧瞧那些排班的官員,為了等聖上召見,已經不知等了多久,花上個十天半月能見上一次就已經是夠幸運的了。」
謙謙笑了笑,並不多話。這一個月進宮以來,被皇上另眼相待而招惹來許多閑言閑語,令她感到極端不耐煩,有的小道消息說她以「貌」惑主,少不得重演「西漢」斷袖亂象。有的小道說她必定是暗中施了什麼好處給某某某,才能如此飛黃騰達等等。
謙謙只想安分守己地在宮中尋找她的仇家,為父母親雪仇。太過引人注目,反而得擔心自己是不是暴露了真實身分,被人以「欺君」之罪給砍頭了呢!
看著謙謙的笑臉,張裘嘆了口氣說︰「瞧,就是你這種笑法才會增加敵人。要知道在宮廷里面,就算你對自己的升遷再怎麼不介意,也不要表現出來,因為那會讓很多人眼紅呀!」
「那該怎麼笑才對?」謙謙好奇道。
「這個嘛……」張裘搔搔頭,苦惱地皺起眉,「嘿嘿,我也不知道。」
謙謙噗哧地笑出聲。
張裘看著謙謙的笑臉看得目瞪口呆。「我看我是太久沒冶游了。」
「張兄?怎麼了?你的臉好紅呀,該不是生病了吧?」謙謙不懂他怎麼突然臉紅起來。
「不不,沒事的。只是冷少傅的笑,美得讓人心髒無力。」
謙謙一愣,「張兄,你這句話可算得上是對冷某的侮辱。」
「別瞪我了吧,我這也是實話實說。放心,我對于哥兒們是不可能出手的。」
「哪還用說!」謙謙氣得掉頭就走。
忙著追上前去,張裘這才大聲地說︰「等等呀,冷兄,其實我找你是要向你道歉的!」
謙謙駐足,半回首,「道歉?」
「是呀!」張裘喘著氣,一邊模著胸口說︰「還記得你跟我提起令姊的事吧?」
「薰子姊?她怎麼了?」
「我們倆的談話不知被誰偷听到了,現在整個四方小陛都在談論這件事呢!」
「那又如何產謙謙本來就不以薰子姊的事為恥。
「我曉得你並不在乎這件事被他人听到,可是現在朝廷里嫉妒你官運亨通的人不知幾凡。萬一那些人想利用這件事來制造什麼風波,你可不能不小心預防呀!」
「謝謝你為我擔心,張兄。這件事,我會放在心上的。」
「是嗎?那就好。」張裘松口氣,「改天,為我引見一下令姊如何?冷兄。」
謙謙瞪他一眼。心想這個永遠學不乖的家伙,八成又要說些什麼笨話了。
「我雖然不會對哥兒們出手,不過對于哥兒們的姊妹們出手總不犯法吧?」
張裘話都沒說完,腿上便吃了一記重踢,「哎喲!痛………痛死我了!」
謙謙拋下一句︰「這一下是讓你的腦袋清醒用的,張副使,恕我失陪。」
張裘揉著腿上的傷處,不滿地撇撇嘴說︰「不過說說而已,這樣就生氣了。」
可是謙謙早就已經走遠,也听不到他的抱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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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了,來了。真準時。」
棒著一層珠簾,興奮的耳語低聲地在宮女間傳揚開來。
「唉,果然如傳說中一樣的俊美。真希望我是東宮那邊的人,這樣就可以天天看到他的身影。」
「我們已經算是很幸運的了,至少他每隔幾天就會到垂拱殿來向聖上稟報太子的學習進度與狀況。咱們還算見得勤,換做是在景福宮妃子、娘娘們那邊的,可是絕計一年見不上一回,畢竟這麼俊美的少傅要是一進後宮門,怕不被那些如餓虎似惡狠的冷宮娘娘們給吞了。」
「噓!小心這話傳進那些娘娘耳中,割下你那不知檢點的舌頭當宵夜吃。」
「怕啥?這話就咱們姊妹听得見而已。嘻嘻。」掩嘴一笑,宮女又說︰「況且,別說是那些娘娘們,要我有機會的話,我也想嘗嘗被那俊秀的人兒的扎實雙臂,火辣辣地抱在心口的滋味。」
「去,不害躁的丫頭,竟在這種地方發春!」
謙謙全然不覺珠簾後發生什麼事,只覺得今天的珠簾騷動得特別厲害。但她早已見怪不怪,她也清楚那些宮女們常常會躲在珠簾、屏風的後方,對前來朝見聖上的文武百官們評頭論足。這是那些宮女排遣無聊宮中生活的一種方式。
不過,那些宮女們大概想破腦袋也料不到,她們口中那位外表斯文俊秀的冷少傅,竟會是個如假包換的女紅妝。
來到垂拱殿門外,謙謙稍稍整理一下自己的帽巾與衣擺,確定沒有絲毫紊亂之處後,才請一旁的公公問聖上通報自己前來覲見。
「參見聖上。」
「免禮,平身。」
皇上揮手讓左右的人退下,「你來得正好。朕快被這些無趣的奏章給煩死了,沒用的事情寫了個長篇大論,堆得我一桌子都是。」
因不耐而揚起的眉,挾著天子君威的恢弘氣度,那純正皇室血統的美貌,因為怒焰的余慍而顯得格外凜冽不可直視。
入宮近一個月,謙謙也模清楚了聖上的脾氣與習性。
天資聰穎過人、體力充沛旺盛的他,處事風格向來明快果決,最受不了繁文褥節的那一套宮廷禮儀與規範,以及做事沒有成效的笨蛋。
「听說聖上找我,有什麼需要臣效勞的地方嗎?」
朝他招招手,聖上移駕到一旁的花桌上,上面已經擺設好熱茶、四色點心,每當聖上需要放松心情時,就會在這邊稍事休息。
「過來這兒陪朕飲茶,愛卿。」
「但是微臣……」一直避免太過接近皇上,謙謙此刻不免遲疑。
「叫你坐下就坐下。難道你要讓朕抬頭看你不成?過去哪個人的頭要是高過了皇帝,可是得被砍頭的。」
「是,臣遵旨。斗膽了。」
愉快地喝了口茶,皇上點點頭,「若是愛卿一直這麼听話,朕就不必傷腦筋了。為什麼每次總是朕派人去召你過來,你才會來?偶爾一、兩次,你也主動到朕身邊報到,怎麼樣?」
人家不說「伴君如伴虎」?主動送入虎口的笨蛋,有幾個人呀?謙謙心里這麼想,嘴巴還是安分地說︰「聖上日理萬機,臣怎敢沒事自己求見呢?打擾聖上,臣可擔不起這個重罪。」
「誰說你沒事求見?朕不是說了,要你每天到朕跟前報告太子的學習狀況?太子可是未來朕的接班人,關于他的學習怎可說不重要。」
「太子反應快學習速度也好,這點聖上大可放心。」
「朕不這麼想。」皇上換上了傷腦筋的臉色,「太子雖然才六歲,但是過分活潑好動,不喜詩書讀寫,這些朕都看在眼里。別以為我不知道,他今天又闖禍了,不是嗎?領著御書房的其他小鮑主、郡王、親王們惡作劇,我都听說了。」
既然都听說了,又何必找她來再說一次?謙謙暗暗嘆口氣。「臣以為太子尚且年幼,難免會注重游樂過于讀書。
不過,讓他背誦詩經不過半天便已全然熟記。聖上若是不放心微臣的教學方式,要為太子另命良師,微臣也毫無意見。」
「這話說得漂亮,可別以為朕听不出來你話中有話。你的意思就是,如果不放手讓你去教導太子,你寧可不做這份差事,是吧?」銳利的眼神刺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