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死,不怪回來。」
「來追我啊!容易上當的傻瓜。」她甜甜的笑聲像無所不在似的,在幽黑的林子內回響。
見鬼,根本不能給她這家伙沾上一口酒,他暗自發誓未來不怪姑娘若想再喝口
酒,可要難如登天了。她根本沒有酒量兼酒品,當他一注視到她在火光下暈紅的雙頰與閃亮的煙水眸子就曉得麻煩來了。
若不是喝醉昏頭,那小妮子才不會在大庭廣眾下,對他露出一副心醉神迷的微笑,還加上好幾個暗示的眨眼。
平常的她就夠難纏的,現在又喝醉酒……只怕他要想盡辦法才能把她安全的騙到屋內休息。明天她若酒醒,看他不好好訓她一頓,他就不姓徹。
「呼啊!你不來找我,我可要自己一個人走了蒙?」她不知在哪棵樹上高叫著。
「我看到水了,我要下去玩水。」
老天,不會是飛瀑池子吧?她那不叫玩水,那叫玩命。徹里曼一屏息,以前所未有的超速飛奔著,如果她膽敢在他面前往飛瀑里面跳下去,她肯定會得到一頓非常嚴厲的教訓。
當他趕到池邊時,星光月色互輝映于池水,長煉潔白的瀑布直泄而下,傾注到池內,不斷發出轟轟然的巨響。
「不怪?」他叫喚並環目四處尋找著。
有一刻他以為自己猜錯了,她沒有往這邊來。他正要掉頭回上找人時,听見一聲撲通。徹里曼立刻回轉過身,她就在那兒。站在池邊一株大樹的分岔枝干上,離地足有四、五尺之高,人倚在主樹干上。
罷才那聲噗通是她把松果往水內扔的結果,她手上還有兩三粒,正拋著玩。
徹里曼雙手攬著胸,「下來,不怪。」
「你拜托我下去嗎?」她昂起下巴,也學他傲慢的說。
他搖搖頭。
不怪朝他噘起雙唇扮鬼臉,「哈哈,除非你說‘請’我才要下去。」
徹里曼考慮了一會兒,聳聳肩,轉身裝作他要離開。
「不許走!」她大叫著。
就在他回頭看的一眼間,那小傻瓜居然從四、五尺高的地方往下跳,徹里曼瞪大雙眼,想也沒想的立刻掉頭往樹下沖。
像一片優雅的落葉,她輕輕的飄往地面,衣衫緩緩的飄起形成一朵雲彩,往下墜……往下墜……謝天謝地,他接住了。
「我就曉得你不會讓我掉到地上的。」
徹里曼嚇得沒心力對她吼叫,他只能緊緊的攬住她。
「我想我掉進去了。」她在他耳邊輕語。
「不,你沒有。你是醉昏了。」
「不,你听錯我的意思了。」她雙手貼著他兩頰邊,認真的小臉對他很慎重的說︰「我想我是掉進你的情網之中了。」
虛驚一場,然後又是這個——徹里曼感謝爹娘給了他一副好膽子與強壯的心智,才經得起她這場折騰。
「因為這樣你才急吼吼的往下跳?萬一我沒有接到你怎麼辦?」
「你不會的,我知道你一定會接住我。」
「如果我恰巧沒接到呢?」
「那我就會碎掉了。」
徹里曼搖頭,「你還不算醉得太厲害嘛!」
「如果說我碎掉了,你會在乎嗎?」她無辜的眨眨大眼。
「我會把你埋起來——」
不怪做出泫然欲泣的表情。
「——就埋在我的身邊,緊緊的窩在一起。」
她迅速破涕為笑,掛上最美的笑容,摟住他頸子,不斷的啄吻著他頰邊,「答應我,永遠不要放手,不要讓我掉下去,不要讓我碎掉,答應我。」
徹里曼僅以吻來回答她。
棒天清晨他們又回到廟門之中,接受巫師的召見。
長毛與阿餅站在外面,手上還提著兩個包袱,「這里面是我們村人們的好意,都是些食糧與水,還有幾條毯子。你們倆帶在路上,萬一在外頭沒找到自己的親人,暫時有這些食物還可以撐一會兒。」
不怪——幸好酒已醒了,她頭本來痛得要命,多虧阿餅給她一點解酒藥,現才能又活蹦亂跳的。
「多謝你了,阿餅嫂子。你幫我把衣裳整得如此干淨,還替我打點這些東西,不怪真是無以為報。」
「何必客氣呢?我們這兒可難得有外人來,就這百年一次讓我們結個緣,以後或許再也見不到了,我只盼你別把我們給忘記就好。」阿餅握著她的手說︰「我會常常想你的。」
「我也是一樣。」
長毛搖頭對老婆說︰「別再耽誤時辰了,讓他們去吧!巫師會帶他們安全回去的。」
阿餅抹抹淚水,揮手說︰「保重,不怪姑娘。徹公子你可要好好待她,別讓她傷心阿!」
相送千里終需一別。長毛與阿餅只送他們進了廟門,和他們倆就再也不同世界了。不怪心里感傷的想,她永遠會記得這段奇妙的回憶。雖然不知道未來是否還有緣相聚,但她絕不會忘記的。
巫師就和昨日見時一樣,高坐于祭壇前。
「在你們離去之前,有三件事必須和你們約束好。第一,絕不能把這兒的事告訴外面的人知道。第二,絕不能試圖再回到這里。第二,依神明的指示……徹公子你在殺每個人之前要給他們三次機會悔過。」
「什麼?」徹里曼皺起眉。
「上天有好生之德。他給你一個機會復仇,你也要公平的給予他人悔改的機會。
所以他要求你,每殺一個人之前,給他們三次還手的機會。」
這太可笑了。徹里曼心中怒吼,當年那些凶手何曾給過他徹家的人半點生路?
「如果我不答應,你是否就會把我們留在這洞內?」
巫師搖搖頭,「你若能照做,自然是上天之幸,但你若不肯照做……命運是很難講的,得饒人處且饒人,冤冤相報何時了?」
「我會考慮。」徹里曼只能做這點讓步。
巫師點頭,「過來吧,通往外界的道路就在這祭壇之上。」
不怪與徹里曼踏上祭壇台階時,首次第一次與巫師面對面。巫師臉上布滿數千層的皺紋,非常非常老的模樣,就像是千年人瑞似的,胡子與頭發齊長,雙眉下垂,眼神銳利。
「別發呆,快過來。誤了時辰,通路會被定時漲潮的水給淹沒。」
「漲潮?這兒又不是海邊,水怎麼會漲潮!」不怪奇道。
「你們不必問為什麼。」巫師舉起木杖在樹神像前敲了兩下,突然樹神像後陷出一個大洞,往內望去儼然又是一個秘密通道。
接著巫師又從祭壇的壇座底下取出兩支一紅一白的蠟燭,點燃後交給他們兩人,並說︰「這氣味能助你們抵擋通道內的毒氣,記得千萬不能讓它熄了,否則那里面的毒氣會暈昏你們,等潮水一漲進去,你們可就沒救了。」
他們各執一支蠟燭,先後進了樹神像內的通道,巫師站在洞口做著祈禱的手勢喃喃低語願天保佑的話,這些話起初還能听得清楚,但越行越深之後,就像那奇特的侏儒之國一樣,離他們也越來越遠,他們真的離開了。
洞內的確充斥著一股惡臭之氣。
與他們來之時走的洞口不同,這個通道並無其它相連之洞,僅有一蜿蜒如蛇的路徑,洞壁流著怪異發臭的水滴,模起來帶有油脂,如果仔細看在洞底的水窪內,也像有著不知名蠕動的蟲。總而言之,這個洞只讓人想快快出去,半點也不想待下去。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如此,不怪與徹里曼倒心有靈犀一點通的,閉上嘴巴靜靜地趕路著。兩人誰也沒有意思要打斷行走的速度,徹里曼在前開路確保安全,不怪則腳步加緊的跟隨著他。
蠟燭倒是穩定的燃燒著,除了它的氣味帶給他們提神醒腦的作用外,它帶來光亮,同時也讓人了解時間的進展。當蠟燭燒到二分之一時,不怪發覺山洞變得寬敞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