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婆們帶著她們三人往西行去,一夜折騰下來中夜已過,天就快亮了。不奇不曉得不怪她們的計畫,心中焦急的等待著,時辰一刻刻緩慢的過去。
就在一伙人騎過大片黑林子後,不怪突然大聲叫著說︰「我的天呀,婆婆們小心。」劈哩砰隆幾聲嚇人聲響後,各色煙霧在她們四周炸散了開來。「奇婆婆,師父,你們都還好吧?」不怪還在叫著。
同樣陷身煙霧的不奇手突然被攫住,耳邊傳來平凡的低語,「不奇姊,趁現在,跟我來。」就在大片的煙霧與夜色中,不奇轉移馬首朝著平凡的指引走去,身後還听見不怪在說著,「婆婆,小心啊!這些賊廝凶狠得緊。」
騎出煙霧之後,不奇好不容易能看清楚她身所在之處,原來又回到林子里了。黑影幢幢陰森森的林子里,只有平凡一抹青藍布衣,「不奇姊,你沒事吧?」
「沒事,謝謝你們,平凡。」不奇喘著氣說︰「我非得回去救他不可……」
「我們知道。」平凡催馬上前握住了不奇的手說︰「我從爿婆婆那邊盜來了這些九轉神天金藥丹,還有一些銀兩,你看著辦吧!萬一解藥沒有用處,或許這個可以派上用場。別再耽誤時辰快些上路,他身中的毒會越發越厲害!」
「嗯。」不奇接過藥丹說︰「告訴不怪,我會……我會記得大家的約定。」
平凡掉下淚說︰「姊姊,你可要幸福。如果那王爺沒……沒醒過來,或是他不相信你救命,你就回來找我們,我們會替婆婆求情原諒你。記得啦?」
可是不奇已經听不到她說的話,因為歸心似箭、心急如焚的不奇,早已策馬遠遠的飛奔而去了。
餅了半晌,不怪騎馬回頭來到平凡的身邊,「不奇姊走了?」她伸長脖子望著,人影自然是見不到了。
平凡掉著眼淚點頭說︰「走遠了,婆婆們呢?」
「吸入那些迷魂煙已經睡著。」不怪擦著腰說︰「來吧,我們還要想辦法騙住婆婆們,讓她們不要追著不奇姊不放才好。」
「可能嗎?」平凡懷疑的問。
不怪樂天的笑說︰「好歹要試上一試啊!」
時間對于昏迷的人來說是毫無意義的,所以當第一道陽光照射到破廟中,里面的人依然動也不動。
「喂,陳二你過來看看。」一位趕早拉著一牛車蔬菜進城的農夫招呼著身後的老哥哥說︰「這兒有兩匹馬真俊。」
「那是人家的。」老哥哥捻捻胡子說︰「你瞧,那兒廟門半掩,八成是有旅人路過破廟在這兒借宿一夜,不要多事快走吧,王六!」他揮揮手。
「可是……」那王六放下牛車,悄悄的爬了下去,「我怎麼看都不像有人的樣子,讓我進去瞧上一瞧。」
老漢對著他那好奇的背影搖著頭,這個王六真不知死活,要是踫上什麼山大王在這兒休息,那這條老命可保不住了。管他的,讓他去看,他陳二可要離開了。豈知陳二的牛車還沒走兩步,王六已經呼天搶地的叫爹喊娘起來。「我的媽啊,有……有……有……有死人!」
「呼!喝!」陳二馬上拉停了牛車,「你說什麼?王六。講清楚點。」
「破廟……里面……有……有個死人!」王六連連喘氣說。
陳二于是和王六兩人一起再進去破廟里面瞧,果然看見一個高大的漢子臉色發青的倒臥在地,還吐了不少血。陳二見過的世面多,他大著膽子探向那人的胸口,是溫熱的,「他還沒死,我聞這身臭酒味八成是個醉鬼。」
「那兩匹馬也是他的?」王六一听這人沒死,膽子也就大起來,「我們可以偷偷盜走,他醒來也不會知道的。」
于是兩人同意一人分一匹馬,來到樹下正要解開那黑、白駿馬的韁繩,就听見一個女子嬌喝著,「好大膽子竟想盜馬,住手!」
兩柄飛刀也不偏不倚的射到了王六和陳二的腳下,嚇得兩人大叫一聲,齊下跪磕頭說︰「姑娘饒命,姑娘饒命,小人不是故意的。」
來人不是別人,正是拚命趕回來救人的不奇,她馬不停蹄往回程一路飛奔,勉強在短短一時辰內跑完了原本兩時辰才能走完的路途。沒想到一回來就讓她撞見兩個偷馬賊。
「說,你們有沒有對……里面的人動手?」她最怕有人謀財害命,為了貪圖這兩匹馬而對昏迷中的司徒燁下毒手。
「沒有,小的不敢。那位爺還在睡覺呢!」沒見識的鄉下人以為他是醉得睡著了,「我們只是……只是……」
「只是以為他睡著了,這兩匹馬就可以偷走是嗎?」她怒氣迸發,臉色難看的說︰「趁火打劫,你們真好心!」
陳二慌張的搖頭說︰「我們是想看看這些馬身上有沒有帶著什麼藥,能給那位爺解一解醉酒,或是報官救人呀!」
不奇曉得這是推拖罪嫌的辯詞,她也不多說話,「好,那麼你們是想救人,是不是?」
「是,是。」兩人趕緊點頭說。
她抬眼看向那兩輛載滿蔬菜的牛車,「你們趕車要進城嗎?到哪里去?」
「前面不遠的小鄉景安城。」王六指指前路說︰「再走個五、六里路就到了。我們是去趕集賣菜的。」
心想為了躲開婆婆們追上前來,她必須帶司徒燁走得越遠越好,昏迷中的他當然是不可能騎著馬的。自己一個姑娘家又要如何搬動他呢?恰好有這兩位莊稼在此,她何不利用一下他們?不奇取出兩錠白銀,「我這兒有兩錠銀子,只要你們肯幫我載送那位大爺進城,銀子就是你們的。如何?」
「好,好。」喜出望外的兩人猛答謝著,沒想到能死里逃生,意外發了筆小財。
于是陳二與王六通力,千辛萬苦好不容易將司徒燁搬上空牛車,蓋上條毯子以為遮掩,拋棄那一車的新鮮蔬菜在路上,經不奇騎馬一路監視往城內趕去。
景安城並不大,不奇先找到了間客棧安置司徒燁,另外一方面又花了點銀子,要王六替她送信給應天府內的司徒宛,一听到濟南王爺府的名號,王六嚇得連腿都軟了。他不知道自己原來要打劫的竟是堂堂王爺,幸好他沒因為一時貪心犯下滔天大罪,否則可能連自己怎麼死都不知道。為將功折罪,他向不奇保證一定會用最快速度送信到京城去。
終于一切都安排妥當,不奇才重新回客房內去探視司徒燁的情況。
他看起來臉色青白得嚇人,原本俊挺的英容變得憔悴,深陷的黑眼窩、緊閉的雙眸、抿緊的雙唇、扭曲的面孔,滿下巴滿臉的胡碴,在在都讓不奇心痛不已。喂給他的解藥難道不夠多?為什麼他看起來並沒有轉醒的跡象?
是她用錯了藥嗎?不奇擔憂的坐在床邊,拉起他冰冷的大手靠著自己的頰邊,熱淚不斷的流下,「我告訴過你的,不要和婆婆們作對,你就是不肯听!現在你看看,把自己弄成了什麼德行……快醒來,你不是最傲慢自大的王爺嗎?快醒來告訴我……我是個妖女魔鬼,不許我再接近你!快點說,只要你肯醒來,我不在乎未來要付出什麼代價。求求你,張張眼看我一看。」
他沒有半點動靜,不奇害怕她這帖解藥來得太晚已經救不了他了。對了,還有九轉神天金丹,想起平凡臨別交給她的那小瓶藥,她忙不迭的自包袱內翻出來,慌張中還打翻了一壺茶水,弄濕了自身的衣裳也沒發覺,只是一心一意的撬開他緊閉的干涸雙唇,用水送入他喉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