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以前說過,而這些話都已刻在我的心中。」
「是嗎……」揚起的頭緩緩地低垂下,陰于暗處的眼中瑩潤的光彩消失了,替代而起的是種復雜得說不清的情感。
「總有一天我會為你建一座有山有瀑布的花園,讓你的心中不再有這個缺憾。到時我們就在其間散步,談天,直到一天天老去。真想握著你的手同時離開這個世界,這樣我們都不會有痛苦,而且來世還可以一起走下去!」
南娜沉默了。
抬頭看著那沉浸在幸福期待和幻想中臉龐,心底涌起的酸楚幾乎將她掩埋。
也許對于任何人這都是最簡單最樸實的願望,只除了他們……相伴到老,對他們來說,只是種奢求吧……
可現在這些話她說不出。不想讓他痛苦啊,如果他們注定要分開,注定有一個淒慘的結局,那麼真想乞求上蒼這次讓他失憶吧,忘了她,忘了她帶給他的一切,痛苦也好快樂也罷,徹徹底底地忘了她這個人,快樂幸福地活下去,而所有的傷痛就交給她來承擔吧!
眼瞼緩緩地垂落,深沉的嘆息無聲地從心底發出。不能再想這些了,不然自己的哀傷一定被他發現,而她不想攪了他的好心情,「听說這座塔寺是聖地,它到底有什麼來頭啊?」她刻意用輕快的語調說。
「在世人眼中這里是人間最接近神的地方,是守護眾神的大門,通往天界的階梯,可他們不知道我修築的只是一座普通的守望塔,我將生生世世站在這里等待,希望有朝一日它能引導我的妻子歸來,幫她找到回家的路。還好上天讓我守候的時間並不是很長……」話語中透露出一股滿足,一份幸福,摟著她的手悄悄收緊了幾分。
「甲尼撒……」微微顫抖的聲音,欲言又止的表情。
「嗯?」
「如果有一天我又先一步離開了,我——」
「不會的!」他猛地打斷她,神情一片慌亂,「你不會離開我的!絕對不會!」
「我是說如果——」
「沒有如果!」他紅著雙眼大吼,瘋狂的表情預示著他已處于崩潰的邊緣。
「你不要這樣……」淚水滑下了蒼白的臉頰,手緩緩揚起心疼,輕撫著他緊繃微微抽搐的臉。
他這樣,她如何能安心地離開……
「說你不會離開我,求你了,不要離開我……」忽地將頭深埋在她的頸窩,他痛苦地呢喃,壯碩的身軀難抑地微微顫抖著。
晶瑩的淚珠成串地滑下臉龐,南娜的唇微顫著開開合合,卻發不出任何聲音。這一刻,她多想答應他,多想告訴他自己永遠不會離開,可她不能啊……
明知道做不到的事,答應了只能徒增傷悲,只會加深他日後更加痛苦!可她又不能什麼都不說,什麼都不作,唯一能給的承諾就是——
「不管未來如何,我的靈魂我的心永不會離開,它們會陪伴著你,直至地老天荒。我知道人不能奢求太多,否則他會受到老天的懲罰,可我仍有件事希望你,不,是要求你一定做到。」
「你說。」她希望的,再難他都會為她做到!
「不管有沒有我,你都要堅強地活著,幸福地活著!因為不管是塞米拉斯還是南娜,心中的想法只有一個,那就是你能快樂!」
「沒有了你,我的幸福,我的快樂在哪里呢?你怎能如此要求我?!」沉痛嘶啞的嗓音,緩緩揚起,好似埋怨,卻帶出了心中太多的痛。
「我不會讓你再從我手中溜走的,死也不會!」那種生不如死的感覺,這一生他絕不想再體會!
「我知道。」南娜強迫自己微笑,「在你懷中太溫暖,太幸福,我也不想放開。」真的不想,可她知道終有一天自己必須放開!
不是賽米拉斯,這個懷抱根本不可能屬于自己;是賽米拉斯,她無法原諒自己,而且就算她能克服心理上的障礙,巴比倫人能原諒她嗎?長老們是不會允許現在的她待在國王身邊的,他們會不惜一切地除掉她以防萬一!
她知道他們一定會這麼做,因為換成自己也會如此!但到那時甲尼撒就會被夾在中間,他絕對會拼命地保護自己,可那樣做的代價太大了,他可能因此而失去民心,讓他在乎的萬千子民失望,而她絕不會讓這種事情發生!
死或是離開是她僅有的選擇,她現在唯一期盼的就是屬于她的幸福能長一點,再長一點……
「那你就待在這里,永遠都不要走!」他急切地說。
「你啊……」她笑了,含淚輕吻了下他的臉頰,「看那里。」手指向遙遠夜空中的繁星,「人們說天上的星是神,而世間的風是神送給人的禮物。當你心中記惦一個人時,你的思念就會化為一縷清風,吹拂到他的身旁。所以每當你想我時,就閉上眼,如果有一陣風在這時吹來,那就說明我還在你的身邊,不曾離開過。」
「我不要什麼風,我只要你永遠留在我身邊!你不會離開我的,是不是?」將她自懷中推開,他緊攥著她的肩,深深注視著那雙閃爍的眼。
她的話好像在預示著什麼,而這讓他極其不安!
騙他吧!看著那透露出焦急恐懼的臉龐,南娜的心緊緊地、緊緊地絞結著,幾乎要投降了。她真的想騙他,因為這樣至少能讓他現在得到快樂,可顫抖的唇就是說不出任何話語。
「你說話啊!」
手緩緩地揚起環上他的頸項,她吻上了他剛毅的唇瓣。再也承受不住他心酸的問話,她只能以此安撫!
而以為她用行動作了回答的甲尼撒高懸的心終于安下,深深地回吻住她。
「賽米拉斯……」
深夜中回蕩的,是這聲模糊不清的話語。
第9章(1)
南娜的記憶恢復了,沒有太出乎意料她就是塞米拉斯。
可這一刻她只能平靜地站在那里,什麼都不能做,因為她身前的人是——加爾德貢。
一月之期已過,傷愈的甲尼撒忙于處理堆積的朝政,約雅卿就趁機將她叫了出來,說是她「王兄」也就是現在的埃及法老普薩美提克派人來看她,可她沒想到那個人竟是加爾德貢。不知為何,當看到他的臉時她費盡千辛萬苦都想不起來的記憶竟在瞬間涌回腦海。
三年前幾個人潛入宮中將她打暈後劫走,而當她睜開眼時見到的就是他。听到他和那些猶太人的對話,知道自己將被帶到埃及喂下一種可以消除記憶的藥,而後被教成對付甲尼撒的工具,她想一死來逃月兌他的控制,可她失敗了。再次昏迷的她恢復意識時已經成了埃及公主南娜,而加爾德貢她再也沒有見到過。
可他現在來找她又所為何事?心里知道單憑自己的力量對付不了他,她只能見機行事!
「能讓我單獨和公主說幾句話嗎?」商量的話語,說出口的語氣卻是全然的命令,容不得別人拒絕。
約雅卿點了點頭後,向遠方走去。
「法老問您何時回去?」外表恭敬的加爾德貢努力掩飾著眼中的恨意。
「說過殺了甲尼撒就會回去。」南娜也就是塞米拉斯刻意用不耐的語氣回道。
而此刻迷蒙的月光成了兩人最好的掩飾工具。
「屬下听說您現在和甲尼撒住在一起,幾乎日夜不分,難道一直沒有機會嗎?」
「我的事何時需要你來插手!」塞米拉斯眼神一閃,怒斥。
「屬下越矩!」加爾德貢低垂下頭,陰于暗處的眼中陰毒怨恨的光芒正在閃爍。如果不是這個女人還有利用價值,他真想一刀殺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