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該死的朱家男人,終於讓我等到這一刻,看我怎麼收拾你!」
隨著一聲淒厲的怪笑,趙玉嬌眼前一晃,陡然出現一名七孔流血的鬼怪面孔,伸長枯瘦的手,掐向她的咽喉部位——
「我不姓朱,更不是男人,你是不是找錯人啦?」尚處於迷糊狀態的趙玉嬌,面對這種可怕的場面,竟然還有心情和「鬼物」爭辯。
「沒錯,就是你!為了讓你死得明白一點,不做糊涂鬼,我就大發慈悲的告訴你——只要是跟朱四皇叔的血脈扯上關系之人都得死!」
「你可不可以說得更清楚一點?」
她還真有追根究柢的精神呢!
「笨丫頭!還不逃命,窮蘑菇啥呀!?」後腦被重重的敲了一記,趙玉嬌不由得皺起眉頭。
她回頭一看,一個不知從哪兒冒出來的白發老爺爺,正對著她吹胡子瞪眼楮。
「老爺爺,您打哪兒來的?」
「那兒!」男人哭笑不得的指一指掛在她胸前的玉佩,「早在一百多年前,我就推算到咱們趙家到了你這一代就快玩完啦!不想點法子救救你,實在於心不忍——笨丫頭,我這麼說,你應該明白我是誰了吧!?」
「哼!罵人家笨,又說人家應該明白您是誰,唉——老爺爺,您可真矛盾呢!」趙玉嬌調皮的吐吐舌頭,冷不防的腦袋又挨了一記!
「沒大沒小的,喊『祖爺爺』!」
「哼!」她從鼻孔噴氣以表達她心中的不滿,再大聲的喊道︰「祖爺爺!」
「你們兩個有完沒完?既然來了,就一道受死吧!」
女鬼再度出招,男人卻輕而易舉的躲過她的襲擊。
「夫人,冤家宜解不宜結,得饒人處且饒人,你就看在老夫的薄面上,饒過這丫頭吧!」
「你以為你是誰,竟敢阻止老娘復仇!?」女鬼咄咄逼人的問。
男人不疾不徐的回答,「在下趙世安,別號臨波雅人——」
「啊?你是臨波公子?」鬼影簌簌顫動,「原居皇城外街的……臨波三子?」
「是呀!你為什麼……莫非,你是——朱鶴!你是朱鶴嗎?」男人驚呼一聲,只一瞬間,他就從老人變成年輕瀟灑的公子哥。
見他一步步逼近,女鬼竟然掩住面容,急急的倒退,「別瞧我!鮑子,別瞧我——我只不過是下賤的丫頭阿草罷了!」
「阿草就是我的朱鶴,鶴兒,你可知我找了你多久?這一百多年來,我上天下地,用盡鎊種方法始終尋不到你——原來,你一直逗留在人間!」他長嘆一聲,忍不住流下兩行熱淚。
「不會吧!?男人也會哭?而且還哭得這麼淒慘?」語畢,趙玉嬌的腦袋又挨了一記,她撫著吃痛的腦袋,不平的抗議道︰「老爺爺,就算您是咱家的老祖宗,也不該動不動就打人呀!」
「是嗎?那未出嫁的閨女成天跟男人混在一起又成何體統?」恢復年輕貌的男人板著臉孔教訓趙玉嬌。
「是他死皮賴臉的纏著人家嘛!人家根本不能——」趙玉嬌囁嚅的說。
「你呀——」男人也不知該怎麼說她了。
他看向剛才被他稱作「鶴兒」的女鬼,只見她經過一陣簌簌抖動後,也從鬼魅幻化成一名楚楚動人,風姿綽約的年輕姑娘。
「鶴兒!」
「公子!」
兩個分開一百多年的戀人緊緊相擁,互訴長久以來的思念之情。
「那丫頭身上戴的就是以你我之名命名的玉佩『朱鶴臨波』——你始終是我的人啊!」
「不,阿草不配!阿草已不是公子當初認識的那個純潔的姑娘鶴兒——」女人淌下悔恨的淚水,她哀傷的模樣讓趙玉嬌忍不住灑下同情的眼淚。
「在我心里,你永遠是我的鶴兒,純白優雅的仙鶴——」
「不!鮑子根本不知道阿草做了什麼?為了復仇,阿草的雙手沾滿血腥,若不是朱四皇叔最後的這滴骨血有神明守護,阿草早就了結了他的性命,而我雖然無法直接對他下手,可我在他身上下了詛咒,凡是與他有瓜葛的女子,全因為看見厲鬼的可怖臉孔而嚇瘋了——」
「鶴兒,無論你犯下什麼滔天大罪,我都會跟你一起承擔!」男人的誓言軟化了她最後的一絲抗拒。
一旁的趙玉嬌從他倆的言談中,明白了這對苦戀的鴛鴦經歷過的苦難——
原來,阿草與臨波公子是青梅竹馬,兩人從小靶情深厚,長大後更深愛著彼此,許下了生生世世至死不渝的山盟海誓。
但是,阿草的爹是個嫌貧愛富的賭鬼,有一個美麗動人的女兒,自然想好好的利用她大撈一筆,而只稱得上小康的趙家根本拿不出他要求的聘金。
於是,一對有情人被迫分開——阿草被送入朱四皇叔府內,成為他的侍妾,過著生不如死的生活,臨波公子則隨家人遷居至趙州城。
「朱四皇叔的王妃心腸歹毒,經常狠狠的毒打咱們這些侍妾,荒婬無度的朱四皇叔是更用盡鎊種變態的手段婬虐咱們這些可憐的女子——」
「那你為什麼不想辦法逃走?」趙玉嬌問。
「阿草向來守本分,只求安安穩穩的過完這一生,誰知道——」女人一時悲從中來,淚水潸然落下。「有人誣賴阿草勾引府內的侍衛,朱四皇叔一氣之下凌遲阿草至死,死後屍骨被埋在府里的豬圈里,遭受永世不得超生之苦——阿草死不瞑目,阿草決定要報仇,要逼死朱四皇叔所有的子孫!」
「不行!雍達不是壞人,你不能害死他!」趙玉嬌驚慌的叫道。
「他身上流著朱四皇叔的血,難道你不怕他也會那樣對待你?」女人問她。
「鶴兒,不管玉嬌將來的命運如何?你都不能決定朱雍達的生死啊!」男人喟嘆道︰「要是你當初嫁給我,嬌兒就是你的孫女,何苦教她遭遇跟咱們一樣生離死別的命運?」男人免不了要幫自己的子孫說情。
寬恕與復仇同時在阿草的心中形成拉鋸戰,最後,她選擇投向情人的懷抱。
「鶴兒,叫玉嬌把你的屍骸取出,安葬趙氏祖塋內,以後咱們兩人長相廝守,一塊兒來贖罪。」
「公子——」阿草已無言,這曾是她不敢奢望的美夢啊!
「可是,祖爺爺,朱四皇叔府上是玉嬌可以說去就去的嗎?好像……很難耶!」要去又臭又髒的豬圈里取屍骨?天啊!饒了她吧!
見趙玉嬌一副不願意的樣子,男人火氣的怒喝道︰「要你做點事,你就推三阻四的,簡直是目無尊長!」
「玉嬌,要是你了我這樁心願,我會給你一樣禮物以答謝你的重葬之恩。」說完,女人就要跪下。
趙玉嬌連忙伸手去扶她起來,卻踫觸不到任何東西,只抓到一把空氣。
「玉嬌,你所看見的只是虛影,咱們都是鬼魂!」男人解答她的困惑。
「其實,朱雍達還算對你有情,知道凡是跟他有牽扯的女子都會遭遇不幸,所以遲遲不敢跨越最後一道防線——」女人指向沉睡中的朱雍達,「不過,你得好好的想清楚,你今生是不是非他莫屬?」
「這——」
「你有何難言之隱?」女人問。
「我當然希望今生可以跟他共度,不過,他願意嗎?我不要強人所難,我希望我們是兩情相悅的。」趙玉嬌說。
男人听了滿意的點點頭,但仍免不了叨絮,「你們尚未成親,這麼糾纏在一起是不對的,就是因為如此,咱們這些鬼魂才能輕易的接近你們,往後你們得多多行善補過,知道嗎!?」
「知道了。」趙玉嬌吐吐舌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