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舜沉默,無聲的遞出衛生紙,給這個外表不像女強人,其實骨子里強悍到不行的女人。
他一遞出衛生紙,她就忍不住哭了,哭得有一點久,但他完全沒有安慰的意思。
哭過後這位堅強的名模擦干眼淚,不愧是訓練有素,就算大哭,眼楮也不會腫得難看,破壞她的美麗。
「阿舜,我跟你是同一種人,確定了目標就全力以赴,一定要達成目的,無論是工作,還是愛情。」丁蓮幽幽開了口,聲音清脆堅定。「我一向不打沒有把握的仗,但都快三十歲了,才突然發現,事業可以靠心機詭計來經營,但是愛情……只能耍點小心機,卻不能有一點點的欺騙,更何況是瞞天過海的計劃預謀。」
呂舜還是沉默,看著好友邊哭邊笑的說這些話。
蓮在時裝周最忙碌的時候,狼狽的拋下工作回來台灣,就表示,她已經沒有辦法了。
他們很像,都有了喜歡但不能表達愛意的人,他是因為卡在兄妹那層關系,無法越雷池一步,而蓮,則是身份的對立,以及相遇之初,綁匪和肉票的關系。
他因為小蕗失聯而生氣,而蓮則是氣不過,對方用羞辱她的方式與她相遇交集。
他們都愛耍心機,但偏偏又死心眼,明明氣個半死,還是喜歡原來的那個人,卻又不願說明白。
自信可以掌握一切的兩人,卻在面對在乎的那個人時,就是沒有辦法把一切掐在掌心。
呂舜听著好友幽幽提起她這陣子和她的他,發生的點點滴滴,游戲已不是她主導。
「現在呢?你打算怎麼辦?你不顧一切跑回來,不怕事業全部都毀了?」
「有可能,但也有可能讓我爬上另一個高峰……我待的圈子就是這樣,丑聞也是累積盛名的方式。」
丁蓮倒是看得開,雖然如日中天的超級名模地位,她是努力了很久才得到的,假若失去,她也覺得沒有什麼不可以。
「你都想好了。」她冷靜的要命,實在不像是即將面臨風暴的女人,這讓他實在……服了她。
「阿舜,我逃回來一方面是想理清思緒,沉澱心情,另一方面也是要把我們的關系做個了斷——我會對外宣布,我們在去年已經和平分手,現在還是好朋友,至于我的‘丑聞’,你一概不知情,我爸爸那里,我會自己去說明,你最好不要出面,我們騙他,他舍不得揍我,可不代表他不會把氣出在你身上。」
「我也正有這個意思,讓你出面說明,比我要好多了,你知道的,世人都是同情弱者——其實女人不一定是弱者。」尤其蓮這個女人,唉……
一口氣吐露完心事,蓮裝做很輕松地笑著勸說,「小蕗真的很可愛,她什麼都不知道,還以為我們在一起,她明明在意我,卻很關心我,方才我不舒服,她一直在我身邊陪著我,這麼單純善良的女孩子,配你這個奸詐狡猾的變態,真的很可惜——阿舜,我已經嘗到苦果了,我算計這麼多年,還是沒有辦法得到我想要的男人,你千萬不要像我。」
「話都被你講了,我們講什麼?」呂舜沒好氣地道。「我本來就想找機會跟你談開來,我總不能用‘名模男友’身份對小蕗告白吧,正好,我也想讓她踏實一點,否則老是忌憚你……我真的很不想在床上的時候,她腦子里還在想別人,男人不行,當然女人也不可以!」呂舜沒把她當成女人,直截了當地道。
方才還語重心長的丁蓮,突然想到什麼噗哧笑了出來。
呂舜頭痛的揉著太陽穴,看著老友促狹的笑臉,明白的嘆了口氣。「說吧,肖玉又跟你講了什麼?」
現在是他的左右手的肖玉,是蓮的高中學妹,兩人感情很好,常常私下說他八卦,也一同攻擊他是變態,他和小蕗已經登記結婚的事情,可以隱瞞普羅大眾,卻瞞不了幫他處理各種事務,不時向他討身份證辦事的貼身秘書。
「種草莓宣示所有權,這麼幼稚的事情,連我高中交的男朋友也不屑做!你幾歲了,只能用這方式護地盤哦?」丁蓮忍俊不住,哈哈大笑。
呂舜表情很窘,就是因為他身邊的女人都像蓮這種個性,他才覺得有點笨的小蕗很可愛,是他想要的女人。
老是跟心眼多的女人在一起,遲早會腦神經衰弱!
「你有資格說我嗎?喂,鑰匙交出來。」呂舜朝好友伸手。「你突然跑回來,還大大方踏進我家大門,我剛剛來不及跟小蕗解釋,正好,鑰匙還來,反正你也不需要偷情的地方了,不是嗎?」
「我是脆弱的孕婦耶,這樣在我傷口撒鹽,你不會覺得很愧疚嗎?」丁蓮狀似生氣的把鑰匙掏出來,丟還給他。「對偷情……我倒想看看記者是怎麼報導你偷情!」
丁蓮拿起床頭的遙控器,打開電視轉到新聞台,果然看見媒體夸張的報導,忍不住笑了,什麼名模淚斷腸?哪有這回事!
被掃上負心漢罪名的呂舜,一臉無言。
「嗯……奇怪,非常的奇怪。」丁蓮連續看了報導幾次後,皺眉地說︰「這種拍攝手法好熟悉……你看,你的部分強調你的特寫,而我在義大利鬧出來的‘丑聞’也是這種拍攝方式,把我的臉拍得很清楚,但是另一半的面孔卻模糊不清……而且這兩個新聞被爆料的時間點這麼近,會不會太巧啊?」
經蓮這麼一提,他也感覺到怪異……沒錯,每一張照片焦距都對著他的臉,而他身邊的另一半,則是模糊不清。
「這事我會查清楚,現在重要的是,我的小蕗,我得向她解釋清楚才行,至于我們兩個丑聞——管他的,明天再說。」
丁蓮笑出來,這就是呂舜的一徑作風,不重要不在意的事情,他根本連理都懶得理。
「說得也是,我們兩個人,總要有一個人得償所願,啊,阿舜,你去把小蕗帶進來,我們一起對她解釋,免得你搞不定。」
「小蕗才沒你心眼多,我說的話她一定會相信——你別作亂我就謝天謝地了,蓮,拜托你,閉嘴,別搗亂。」呂舜再三叮嚀好友,別亂來,其實也是顧及她現下的身體狀況,實在太嬌弱了。
這麼多天沒看見小蕗,一回來又被蓮搞得手忙腳亂,現在,終于是他們夫妻開誠布公的時候了。
他要告訴她,她最在意的蓮,一點也不是他們之間的問題,她應該會松了口氣,很開心吧?然後,他再跟她說,他會自己跟她母親報備她不敢提的婚事,由他來當蘇艷艷炮轟對象,這是搶走別人的寶貝女兒要付出的代價啊。
「小蕗?」
他們這才發現,應該在外頭等的蘇以蕗,不見了……
第10章(1)
蘇以蕗幾乎是用逃的,離開了那個家。
靶覺自己像斷了線的風箏,在空中飄飛,一旦風停止便墜落粉碎……
還能夠去哪?能讓她安寧不再飄移的地方,到底在哪里?
他們不過一同生活月余,就讓她這麼患得患失,難過不已。
突然驚覺自己沒有可以傾訴傷心的朋友,為什麼呢?她人緣很差嗎?沒有啊,無論在台灣還是美國求學期間,她身邊向來不缺朋友,男生,女生,都覺得她是可愛的小動物,但是為什麼,她卻找不到一個可以說心事的朋友?
「原來……我這麼害怕。」站在街頭,蘇以蕗茫然苦笑。
搬了太多次家,跟著母親世界走透透,居無定所,害怕說再見,害怕難過……
所以她的世界里,只有母親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