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頭狂炙燃燒的怒火此刻化為滿心的不舍。怎麼會傷得這麼重?
怎麼可能沒事?她一定很不舒服,卻逞強著,只為了不讓女乃女乃擔心愧疚……
「謙一,你看看,薇琳傷得這麼重,怎麼可以就這樣上飛機呢?快勸她留下來,起碼等傷好一點再走啊!」唐女乃女乃催著孫子說些好听話。
見他不語,只好轉頭繼續游說步薇琳。「薇琳,女乃女乃會做好吃的東西給你吃,你留下來好不好?我不能讓你這樣回日本,若你父母瞧見你這樣,我真的過意不去啊……」
人家好好的女兒到他們家住宿,卻傷成這樣回去。
「女乃女乃,我真的沒事,我好得很,醫生太夸張了,我沒有你想像中的那麼痛,真的!」她笑著安撫唐女乃女乃,但蒼白臉色泄漏了她疲憊的事實,而且她的手正不著痕跡的按著止痛藥。
唐謙一瞧出她很痛,很不舒服,但她不要女乃女乃擔心愧疚,這樣的溫柔體貼讓他心疼和不舍,心中生起一股想緊緊擁抱她的沖動,但是此刻的她會願意接受嗎?
如果當時他沒有離開的話……如果他對她不那麼惡劣的話……
「咳咳。」步薇琳咳了咳,唐女乃女乃立刻驚跳起來。
「薇琳,怎麼了?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叫醫生啊?」唐女乃女乃驚慌的上前為她拍背順氣。
「我很好,沒事。」喉嚨有點痛,應該是喊得太用力的關系吧?
「醫院冷氣好強,我去幫你倒杯溫水。」唐女乃女乃捧著杯子,飛快走出病房,離開前對孫子小聲提醒,要他說服步薇琳留下來。
只見女乃女乃前腳剛剛踏出門,她臉就垮了下來。
步薇琳此刻最不想看見的人,就是唐謙一。當唐女乃女乃離開病房,她也不再掩飾,眉頭皺成一直線,雙手撐在病床上,吃力的換個位置。
唐謙一見狀,立刻上前協助,卻被她冷冷推開。
「走開。」她完全不掩飾對他的厭惡。
「你需要幫助。」唐謙一堅持,輕而易舉的幫她調整舒適的位置。
「我不需要你的同情,出去。」證據冷漠疏離,臉上沒有絲毫笑容。
「我並沒有同情你……告訴我,我能為你做什麼?」這時候,無論她對他提出任何要求——就算是要他去日本參展,他都會同意。
他不再當愛情的膽小表!
之前故意對她冷言冷語……之後為了趕她走,不懂狠心說出傷透她心的渾話,以為兩人就此分道揚鑣對誰都好。
但他錯了!這次的意外事件,在知道她受傷的當下,他竟感到一股不曾有過的沉重壓力壓得他快喘不過氣來。
那他原想關起來,不願釋放的感情,因為她受了傷,一口氣全宣泄出來,再也收不回了……
「出去……」步薇琳身子不停的顫抖,因為痛,她痛得想哭,但是她不要在這個混蛋面前落一滴淚。「收起你的假好心,滾出去!」
女乃女乃沒事,這樣就好了。雖然她因此而受傷,但她不後悔那時的舉動,畢竟她還年輕,很快就可以復原了,八十歲的女乃女乃可無法承受這樣的傷勢。
現在的她只想回家,盡避不如意,總比在這里面對討厭鬼好。
「女乃女乃希望你留下來,讓我們照顧你。」這當然不只是女乃女乃的希望,也是他的,他不希望她就這樣離開這里,離開他身邊。
「出去!」除了叫他滾,她沒有別的話想對他說了。
雖然她是病患,但他知道,如果他真的踏出病房,她一定立刻辦出院,想盡辦法飛回日本。
他不能讓她就這樣離去,不能!
看見她擺在病床內側的包包,他不由分說的拿過來,翻出她放在里頭的護照。
「你干什麼?還給我!」步薇琳伸手欲搶。
「在我同意之前,你別想走。」從踏進病房,從看見她遍體鱗傷的那一刻,他便沒了理智,無法抑制的憤怒涌上心頭,他恨傷她的人,更恨他自己。
他真的無心傷她,她卻仍因他而受傷,無論是心理或者生理上,他自覺難辭其咎。
「你憑什麼?」步薇琳被他跋扈的態度氣得全身傷口都在痛。「你以為你是誰?一下要我走,一下要我留,你當我是什麼東西?混蛋!男人……你們男人……」從稍早的針鋒相對,到惡霸的欺凌,她心中所有的怒氣,全在這一刻爆發出來,而且一發不可收拾。
無法抑制沖動,她掄拳痛打眼前的唐謙一。「混蛋,你憑什麼?!男人沒一個好東西,沒有男人,我一個也可以過得很好!你出去!賓出去!」
打著、罵著,步薇琳宣泄著他的委屈,以及恐懼。
事發當時,她挺身抵擋歹徒的拳頭,其實怕得要死,但想到年邁的女乃女乃淒苦的乞求,不顧危險,也要保護她重視的家,哪怕那個家已老舊簡陋,她只有打死不退。
「男人有什麼用?在緊要關頭完全靠不住!混蛋!可惡!」她怒、她罵,抹走落下的眼淚,狂揍放任女乃女乃一個人在家的唐謙一,如果那里她沒有回頭呢?女乃女乃禁得起那些人的拳頭嗎?
但當唐謙一走進病房,錯愕的望著她一身傷時,她所有的勇氣潰堤,她好想好想抱著他,對他哭訴她的害怕……
她竟然這麼沒用,都被羞辱了,還期待他的溫柔!她氣他,也氣自己,只能打他來發泄心中復雜的情緒。
步薇琳使盡所有力氣,一拳打歪了唐謙一的臉。
不痛,唐謙一苦笑。她歇斯底里的抓狂痛打他,力道卻不重,她一定很不舒服,不舒服到連打坐的力氣都沒有。
他身體不痛,心卻刺痛,她的指控、她的淚、如針般刺痛他的心。
「黑道介入,要買下我的家改建民宿,民宿經營最怕黑道介入,我不妥協也不和解,所以他們才會找上門來。」他覺得需要告訴她為何會發生這種事。「這不是第一次發生……」
「那是你的家務事吧?」步薇琳用他的三字箴言回送給他。「我最好不要多問。」
拒絕拒絕,全數拒絕他的示好。步薇琳,不要冀望男人,這些教訓你還受不夠嗎?
她已經不會再對他的故事好奇了——意識到這一點,唐謙一竟感到落寞。
「護照還我,滾出去。」她動手搶護照,就算全身都在痛,也要把她的東西從臭男人手中搶過來。
唐謙一把她的護照放進褲袋里,往後退一步,任憑她怎麼搶不搶不著。
「等你傷好了,我自然會還給你。」留下這句話,他轉身離開。
門關上的那一瞬間,步薇琳暴怒的大吼大叫。
「莫名其妙,混蛋!」她氣得用日文痛哭他。
在她心目中,混蛋已經是他的名字。
「謙一。」捧著熱水回來的唐女乃女乃,有些慌張的站在外頭,她也听見了步薇琳的大吼大叫,以及令人聞之鼻酸的啜泣,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你對薇琳怎麼了?」直覺告訴她,一定是脾氣怪異的孫子又欺負人家了。
「女乃女乃……「唐謙一臉上浮現做錯事的神情,帶著深深的懊悔。「我對她……對一個女孩子,說了不應該說的話。」
現在補償還來不來得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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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乃女乃,浴室地板很滑,你會跌倒,我自己來就好了。」
「但是你的傷口不能踫到水啊,誰能幫你?讓我來吧。」唐女乃女乃卷起袖子跨進浴室,結果腳步一滑,差點跌倒。
「女乃女乃小心!你看吧,你還是待在外面,我比較放心。」步薇琳笑著催唐女乃女乃快點離開浴室。
「你不會痛嗎?再說洗完你怎麼出來?要是跌倒了怎麼辦?」唐女乃女乃還是站在門口,擔心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