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過得很好,他告訴自己,他蛻變了,以前的事情沒有什麼好在意的——他不計前嫌,幫王仲業安排工作,給他機會,那為什麼,卻如此排斥楊雅築?
每每跟她在一起,都會想到自己在她面前是多麼的笨拙、沒形象……
「什麼道理?」他站在車旁,沒有上車的意圖,仔細想了想。
他的丑態,看最多的人是王仲業吧!整整五個學期,在他的婬威下被整得死去活來,但現存他卻覺得過去不重要。
那麼為什麼,和楊雅築認識的那半個學期,會讓他這麼在意?
在意總在她面前不停的吃吃吃,不會找話題,連主動開口說話都沒種!
是因為……對方是楊雅築的關系?
因為曾經幢憬那女神般的女孩,滿足于她對待自己的溫柔,即使他告訴自己,只要當朋友就好,卻仍奢望著有天她會喜歡上自己。
一個丑、胖,連他自己都不喜歡的康宇誠。
「原來……沒放下的人是我。」
他越是想在她面前扭轉頹勢,就表現得越糟,除了她,他對任何人都可以侃侃而談。
我很清楚我要的是什麼,你呢?
從相親那一天,她就不掩飾對他的佔有和喜歡,主動追求,就像以前一樣。
「她沒變。」他失笑搖頭,仔細想想,過去她只在他和小雨面前不顧形象,現在也是。
明明她是個做作到死也要顧形象的女人。
就如同當年,沒有女生願意與他跳舞,只有她朝他走來,把手交付給他——現在也是,她不理會另一個家世、成就、外貌,綜合條件都強過他的男人,選擇他。
「我到底有什麼好?為什麼她會喜歡我?」
「宇誠,你是在問我嗎?」王仲業一臉呆楞。
「不……」他笑著搖頭。
媽媽曾經問過他,為什麼他交了這麼多個女朋友,卻沒有打算娶其中一人。
因為她們喜歡的、看見的,是蛻變後的康宇誠,他有時候會想,她們的喜歡究是不是真心的?
皮相真這麼重要嗎?
那個楊雅築,怪異的女人,看過以前丑態百出的他,也看到了現在事業有成的他,而在她面前,他始終狀況百出。
她要的是這樣的康宇誠?不要王子?
「我也想知道,我究竟要什麼。」沒頭沒腦的一句話,讓王仲業一頭霧水。「仲業,你先回去,我要去搞清楚一件事。」
康宇誠轉身,再度走進宴會廳,步向那只有親友才能進出的新娘休息室。
「我忘了一件事。」他帶著燦爛笑容回來,讓郁悶的楊雅築心情好轉。
「你回來了?」
他朝她露出燦爛的笑容後,撇開她走向新娘,當著錯愕的眾人面前,捧起新娘的臉,直視驚嚇的路小雨雙眼,用非常深情款款的語氣說︰「有人說過,你的眼楮很美嗎?」
話才說完,他就感受到腳掌傳來的尖銳刺痛。
「不是跟你說過,會有天譴這種東西嗎?」笑得月兌俗美麗的楊雅築,高跟鞋往他腳用力踩,還轉了兩圈。
「雅、雅築!我、我……」一切跟我無關啊!我是無辜的,路小雨有苦說不出。
但在這詭異的情況下,非常突兀的,康宇誠笑了出來,好象對釘在腳上的三寸高跟鞋沒感覺。
「女人吃醋的嘴臉,嘖嘖。」困住他的那個梗想開了之後,他便能輕松以對。「我只是要說這句話。」抬眸,用著晶亮灼熱的眼神,直視護意橫生的楊雅築,輕描淡寫地道︰「我幫你留了位子,別坐到別人身邊去。」
「嗄?」楊雅築很沒形象的把嘴巴張大到可以含一顆鹵蛋。
康宇誠輕笑,抬指輕觸她的臉,給她一個挑逗的笑,轉身走了。
「還以為是笨蛋,原來是高手啊。」路小雨雙手環胸,看著動情臉紅的好友,忍不住道︰「你招架得住嗎?」
「走著瞧。」楊雅築眉開眼笑的。「小雨,別怕我啦,呵呵呵,我現在心情很好!」
「誰知道你會不會因愛生恨,可怕的女人……」路小雨忍不住本噥,她真覺得,自己好倒霉。
「看來,你已經很清楚你要什麼了嘛。」楊雅築面對鏡子自言自語,審視自己已經很完美的妝容。
方才他直視自己的眼神,令她不自覺的顫抖……他肯定了。他要的是她,楊雅築。
「看你表現嘍。」難能可貴的,她嬌羞的紅了臉。
第七章
側身落坐于英式古典落地窗旁的女子.有張古典恬靜的臉龐。
優雅地雙腿並攏,微微斜擺,背脊挺直不靠背,肩自然放松,臀僅坐椅墊的三分之一。
雙手合攏擺在腿上,微笑凝望前方,柔美的唇輕扯,眉眼帶笑,如沭春風的嗓音飄蕩在空氣中。
「就算脊椎痛得像快斷了,在人前也得把腰桿挺直。」
那麼優雅美麗的人,結果一開口卻是說這麼恐怖的話。
坐在她面前的兩個年輕女孩約二十歲左右,皆是一頭輕柔飄逸的長直發,身上穿著知名淑女品牌的連身洋裝,但在椅子上扭得跟毛毛蟲似的,跟她們優雅自在的禮儀老師一比,差多了。
「老師,我學不會啦,我一輩子都不會習慣坐得這麼辛苦,為什麼不能坐全部只能坐三分之一?這樣很累耶!」
「對嘛、對嘛,你就不能睜只眼閉只眼嗎?」
楊雅築已經很能應付學生的任性,她不做任何反應地微笑,用更輕柔的語氣回答她想回答的問題——
「放心,不用到一輩子時間,你們很快就會習慣的。」
听似安慰的一句話,但卻有那麼點威脅恐嚇的意味,讓原本想用撒嬌來過關的姊妹,感到一股惡寒。
「繼續儀態「矯正」的同時,我們來聊聊說話的藝術。」這一門課,是學生家長要她特別上的,用「禮儀」的名義來掩飾父母的立場。
「什麼說話的藝術?」兩個年輕女孩好奇地問。
她微笑點頭。「是的,無論今天跟男伴關系如何,都只是「男伴」、「朋友」。」
稍長的女孩聞言一楞。「什麼意思?不能說是男朋友嗎?」
楊雅築微微斂眼,輕柔笑答,「你們父母的社交圈說大不大,但說小也不小呢。」迂回的暗示,兩姊妹有些懂了。
無論她們在外頭交了多少男友,終身大事還是要父母同意才行,門當戶對是一定的。
「「朋友」兩字有足夠的想像空間,也算是——很好的擋箭牌,日後有了更好的朋友,也不會太尷尬。」
但大伙心知肚明,「好朋友」不只是好朋友而已。
年紀較小,對愛情仍有夢幻想法的女孩,忍不住問了,「如果就是認了呢?老師?」問得急切,年輕的臉龐上有著痛苦和難過。楊雅築知道為何女孩們的母親,會要求她教她們「說話的藝術」了。
她笑,用著安撫人心的口吻道︰「那麼就得有十足的把握和魄力,除了得說服父母,還得把人鎖在身邊,有自信、有能力對付外頭的敵人,還有——覺悟。」這就是她們悲哀的地方,有了戀人,除了要看父母同意不同意,也要看男人心在不在你身上,外頭敵人環伺啊!而覺悟嘛……
社交圈很小,「定下來」的消息一旦高調傳開,倘若結局不如預期,那麼往後見面會很尷尬。
「是、是哦……」女孩听了老師的「指導」,突然不確定起來。
不只是父母那方的問題,自己和對方也有很多問題待解決。
「輕松當朋友,也沒什麼不好的。」楊雅築輕笑的做了結論。
室內的大座鐘,此刻響了起來,古拙沉穩的音色,令人舒爽。
女孩們用著期待的眼神,盯著兩個小時維持端正優雅禮儀,美麗不可方物的禮儀老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