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論是在政治上,或是經濟上,班德森家族的勢力範圍極廣。
身為這一個古老家族的繼承人——路克•艾德華•班德森,行程總是排得滿滿,不停的忙。
班德森家族最為人知的財富,是飯店業——Benson?連鎖酒店,遍布全球,以提供六星級的服務聞名于世,除此之外,班德森名下還有許多投資,範圍囊括人們的食、衣、住、行。
路克並不常回費城的老家,他在紐約有一間公寓,他一人獨居在那兒。
三十二歲的他,穿著長及小腿的黑色風衣,一身干練的精英氣息,剛從巴黎開會回來的他,一臉的風塵僕僕。
回到費城老宅已經是夜半時分了,天氣很冷,他連呼出的氣都成了白煙,天空還飄著細細雨絲。
「嗯?」他停下腳步,狐疑地朝庭院那棵老榕樹望去,夜色未能掩飾他藍眸中的精明。
他似乎……看錯了?
現在是冬天,冷得不得了,但那棵近年來日漸枯萎的老樹,是否出了新芽?
記得一個月前他回來探望母親和兒子時,樹上的葉子都枯黃了。
「少爺,您回來了。」麥特撐著傘出來迎接晚歸的男主人,口氣愉悅、精神奕奕,一點也不像剛被擾醒清夢的模樣。
路克朝老管家笑笑,走進家門。
一走進屋內,立刻感受到溫暖,他在玄關月兌下風衣和帽子交付與麥特。
穿著合身手工西服的身材,高大挺拔,他那頭燦燦金發散發出迷人的光澤,他五官很深,濃眉大眼,鼻梁又高又挺,有點微微的鷹勾鼻,但抿緊的下顎和冷冰冰的眼神,透露了他的不近人情。
他疲備的擰擰眉,朝麥特交代,「幫我隨便弄點吃的。」
「沒問題。」
路克腳步一旋,走過寬廣華麗的大廳,回臥房休息等待宵夜時,經過他兒子歐文的房門。
他腳步一滯,在門口駐足、沉思。
他跟歐文不親,他害怕歐文對他露出渴望父愛的神情,其實他最怕的是有一天歐文會向他問起他的母親。
毫無疑問他愛這個孩子,但每每看見他的臉,就讓路克想起那段失敗的婚姻,變得不知該如何面對。
嘆了口氣,他動作輕盈地推門而進,生怕擾醒了熟睡中的孩子,唯有在夜半時分,他才敢踏進兒子的房間,接近他,流露出對他的愛。
他一如以往的走至他床前,打算替歐文蓋被子,吻吻他的小臉,可——
眼前相擁而眠的一大一小不在他的預期之中。
柔媚的東方女子,慈母般懷抱著歐文,兩相依偎的畫面撞擊路克的心,他平靜多年的心在此刻一陣絞痛!
「這是夢嗎?」如果不是夢,眼前的美好怎可能發生?
那張臉,這些年來總會在夜深人靜時浮現眼前,打擊他的自尊,凌遲他的心志……
他伸出顫抖的手指,像是怕一踫就滅了似的,輕觸她披散于枕間的黑亮秀發——是真的!
確認了這一點,他踉蹌一步,眼中盛滿不解,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
他不明白為何她又再回來這里,闖入他的生命,為什麼過了這麼多年,她仍能輕易打破他的冷靜自持?
踉踉蹌蹌的走出兒子房間,怕是再多待一秒就承受不住那排山倒海而來的情緒。
跌跌撞撞的走回臥室,待在這充滿回憶的房間,他幾乎能听見她銀鈴般的笑聲,回蕩、充斥在他腦海。
「我不懂!」拋棄一切的人是她,為何現在又回來了?輕而易舉的戳破他的偽裝。
叩、叩、叩。
閉杖的聲音自長廊那一頭傳來,直至他房門前消失。
咿呀一聲,房門被人推開,是他那病中的母親,始終驕傲不認輸的班德森夫人。
蘿蘭眼眶含淚,走向一臉愴然的兒子,滿心愧疚的向他坦白,一件日夜折磨她,令她懊悔不已的往事
「都是我的錯,我不求你的原諒,孩子……」蘿蘭緩緩說出,她曾經對他們做了什麼。
原本飄著細雨的天空下起了傾盆大雨,嘩啦啦,不停的下。
陰霾的天氣,就如同路克頓時蕩到谷底的心情,不禁疑問這些年來他到底在做什麼?
一道宣泄的暴吼,伴隨著閃雷交織,響徹在這座古宅中……
「對不起……」蘿蘭淚流滿面,面對崩潰的兒子,她只能不斷的說著這三個字。「對不起……」
卻不敢靠近傷痛的路克,她愛逾生命的血親,怕一接近就會迎上他帶著恨意的眼神。
路克宣泄完心中的悲傷,頹喪的坐在床沿,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只有眼淚不斷的流。
窗外的閃電加劇,雨越下越大。
轟隆隆——
韋劭妏被這聲雷電驚醒,低頭看著懷中安睡的寶貝,下意識擁緊。
「媽咪,不怕。」同樣被吵醒的歐文,睡眼惺忪的抱著母親的腰。「我會保護你。」童言童語的,惹人憐愛。
她眼神一柔,低頭吻吻懷中的兒子,閉上眼,逼自己不去想剛才那與雷聲一同傳來的暴吼是誰?
不去想剛才是誰走進兒子的房間,溫柔的輕觸她的發——她不想知道,更不想去想那段令她受傷的婚姻。
她不願回想,但那些往事卻歷歷在目,每一夜在她腦中重演……
第二章
十八歲那年冬天,她一人來到紐約游學。
為了得到自由的這一天,她做了很多準備,說服待她們三姊妹疼、寵、保護欲旺盛的小爸,放手讓她們出來闖一闖,她和雙生妹妹得到了自由,只是可憐了今年才十四歲的小妹,被小爸「挾持」在身邊。
「小翎,耐心等姊姊,你一滿十八歲,姊姊會把你救出來的!」臨出發前,她對一臉羨慕的小妹小聲咬耳朵。「忍一忍!」
紐約的冬天很冷,穿著白色大風衣,頭戴白色貝雷帽,雙手套著保暖的兔毛手套,足蹬同色短靴,小臉被冷風吹得紅透,但仍輕快的走走跳跳。
一輛黑色跑車以極快的速度朝她駛來,在她身邊呼嘯而過,發出刺耳的煞車聲。
吱——車子緊急煞車,然後快速的倒退,停在她面前。
「嘿!」一個年輕帥氣的男孩,棕發碧眼,有如美國青少年電影中會出現的那種校園名人,足球隊四分衛、校園舞會舞王的那種男孩,露出白牙笑得十分友善,開始搭訕。「觀光客?我知道一家不錯的店,要不要跟我去喝杯咖啡?」
韋劭妏感興趣的挑了挑眉,心想,這就是搭訕嗎?
真有趣,長到十八歲,這是她第一次遇到,不禁慶幸她目前不在小爸的掌控中,否則眼前這個男孩子——別人故事中的男主角,恐怕見不到明天的太陽。
「我是沒問題,不過……」她微笑指了指身後十公尺之遙,一個高大壯碩的男人。「你可能要問問我父親。」
男孩順著她的眼神看去,只見一個身高一米九,體格有如魔鬼終結者,在這麼冷的天氣只穿一件挖背背心的男人,正怒氣沖沖的往他走來。
「Sorry!」他立刻打到檔,催動油門往前沖去。
韋劭妏眯眼看著絕塵而去的車尾燈,忍不住炳哈大笑,「哈哈哈。」
她再度輕快的照著原來的路走,嘴里哼著歌,回到下榻飯店之前,她雙腳踩在飯店門口的草坪上,奇異的,她經過之後,草皮的顏色更為女敕綠油亮,就像春天。
急促的手機鈴聲響起,這個來電鈴聲她不會認錯,舒伯特的魔王,代表她小爸的來電查勤。
掏出手機,她輕快的喊著,「哈,小爸!」
「嗯……」男人的沉吟聲從電話那頭傳來。「寶貝,听起來你過得很快樂。」但他卻不怎麼快樂,養了十二年的寶貝,就這麼從他掌心逃離!還樂不思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