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惡,這人有病哦?半夜打電話給她,只為了要叫她起床尿尿?很無聊耶,氣死她了!
可是她這麼生氣,卻沒有想掛他電話的沖動,奇隆……
「哈哈哈哈——」谷烈下可抑制的大笑,「看來你精神很好嘛,還有力氣吼,嗯,不錯不錯。」
「不錯個頭,你想干麼啦?」
「哪有想干麼?只是想確定你平安到家了而已。」
今天她的情緒失控,著實讓他嚇到了,就算把她送回她姊姊身邊,再三確認她沒事了,但心中那份牽掛仍是放不下,即使針對與堂兄那番對話的後續動作未做,仍是先撥了她的電話。
听見她中氣十足的聲音,他可以放心了吧?
「好吧,既然愛困了,老人家就不吵你睡覺覺的時間嘍,晚安。」
「欸,你給我等一下!」劭翎越想越覺得不對。這家伙說話迂迂回回的,沒個重點,打通電話就只是想確定她到家,就這麼簡單?
腦中閃過傍晚自己崩潰時,谷烈不但沒有嫌惡的表情,反而溫柔的安慰她,這才意識到他是在拐了個彎關心她。
「那個……我,嗯……沒事了。」
「嗯?」谷烈挑眉,大感意外她會主動提起。
「老毛病了。」她真不知道該怎麼跟一個不熟的人提起自己的心病?
「噢。」
「就……小時候跟姊姊們流落街頭,我大病一場,病好了之後就這樣了。」她原本還在猶豫要不要說,結果嘴巴先控制不住的說了,「我很沒安全感,如果撲空找不到家人,我就會慌,覺得自己被拋棄。雖然心里很清楚她們都在,不久就會回來,但我就是會不由自主的怕被丟下。我看了很多心理醫生,連催眠也試過了,還是治不好這個老毛病……」
比烈靜靜的,听她告訴自己她的小秘密,沒有打斷她,也沒有不正經的調笑,就只是靜靜听著。
「平時,這並不影響我的生活,而且姊姊們都很保護我,一定會讓我能找到她們,可事情總有意外的時候,她們就會丟下手邊的工作來陪我,我真的……很對不起她們,但又不想離開她們……」
姊姊們都不知道她一直很愧疚,覺得自己絆住了她們,這樣的心情她從沒讓任何人知道,可她現在卻告訴一個不熟的……朋友?
「小朋友,你只要記住一件事情就夠了。」谷烈的語氣很溫柔,「你姊姊們都愛你,絕對不會丟下你,如果哪一天找不到姊姊們,慌了,亂了,就來找我吧。」
「嗄?」她的心漏跳一拍。
「我會帶你去找個能讓你不慌不怕的地方,晚安。」
靶性的話說完,谷烈立刻掛斷電話。
而握著手機的劭翎,則久久無法反應過來。
「我……听錯了吧?」她坐在房間門口,白皙的小臉爬上兩抹紅。頭一回,有男生跟她說這種話……
她暈陶陶的走回房間,站在四柱大床前怔忡著,感覺體內翻滾沸騰,似是有什麼事要發生,或者,已經發生了?
「翎?」韋劭妏掀開薄被,鵝黃色的緞面絲被,加上床頭昏黃的燈光,將她映照得如畫中仕女,「怎麼醒了?」
這麼多年來,她不敢一個人入眠,生活在姊妹們的羽翼下,從來沒想過自己必須堅強,不應該依賴別人,理所當然的待在親人身邊。
她不曾被責備,一直以來都比兩個姊姊得到更多的疼愛,被縝密的保護了二十年。
可是谷烈,一個她有點介意的男人告訴她,會帶她找個能讓她不怕不慌的地方,這麼堅定的語氣,讓她心頭滑過一抹暖流,突然間覺得自己該試著爬出家人為她打造的避風港。
下定了決心,劭翎拿起自己的枕頭,抱在懷里,語氣堅定地對大姊說︰「姊,我回我房間睡。」
「嗄?」韋劭蚊立刻坐起身子,一臉驚訝的看著小妹,「你確定嗎?」
「嗯。」劭翎點頭,一瞼壯士斷腕的決心。「我要堅強。」
聞言有絲訝異,但她仍溫柔的微笑給子支持。「加油哦,小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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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怎麼會對她說出那種話呢……
瞪著手機,谷烈啞口無言,他不敢相信自己說了那種肉麻話。
「我在干什麼啊?」不過是有點在意她、關心她,像對待一個鄰家妹妹,可為什麼說出口的承諾卻那麼曖昧呢?
他從來不興甜言蜜語那一套,覺得肉麻惡心,與他的男子氣概不符,更別說如此婆婆媽媽的跟個女孩子說話。
可她淚流滿面的愁容浮現眼前,他就心頭一緊,那股揮之不去的在意令他無法忽視……
「不過是回一趟台灣,怎麼連個性都變了?」他劍眉攏起,一臉的困擾,「算了,順其自然吧。」不想了,心煩。
解決完梗在心頭的一件事,他開始回想,方才與谷燦的你來我往當中,他被識破了多少?
他的玩世不恭是表現給別人看的,真正的谷烈做事謹慎,絕不會讓自己吃虧。
想了想,他拿起手機,再撥一通電話。
「希堯,是我,有件事,我要你親自去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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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裝革履的中年男子,提著公事包快步行走在長廊上,神情一絲不苟,僵硬的下顎透露了他的緊張不安。
停在一扇門前,他輕咳兩聲,一邊深呼吸的同時,調整已經很整齊的領帶,這才輕叩門扉。
「進來。」這老邁虛弱的嗓音,令男人一凜。
扭開門把,走進光線充足的病房,躺臥在病床上的老人,目光看著窗外的杜鵑,不動聲色。
這間單人病房窗明幾淨,采光良好,空間大且設備一應俱全,要什麼有什麼,空氣中沒有刺鼻的消毒水味,反而有股淡淡花香。
男人吞了口口水,不自覺的緊張。每回見谷勝豐,他一顆心就七上八下的,生怕做不好遭人白眼,就算這個商場霸主病重了,那可不代表他已不具威脅性。
而自己今天來要告訴這位老人的事,恐怕會讓他怒火攻心……
「谷總裁。」男人走向谷勝豐,恭敬的鞠了個躬,將公事包打開,拿出一份文件,「這是今早快遞送到我事務所的聲明,請您過目。」
「咳咳。」谷勝豐輕咳兩聲,伸出枯瘦的手,接過那份文件,低頭審閱。
律師屏息以待,不敢發出半點聲音,生怕惹惱了脾氣暴躁出了名的大總裁。
仔細看完手上這紙具有法律效力的聲明,谷勝豐原本的面無表情,緩緩漾出一記意味深長的笑。
「哈哈哈哈。」他不怒反笑,讓原本惶恐的律師心中打了個突。
「谷總裁,這是谷烈先生拋棄繼承權的聲明。」他忍不住提醒。替谷總裁擬的遺囑中,那位谷先生的地位舉足輕重。
比勝豐心情難得的好,像是得到心愛玩具的男孩。「我倒是沒料到他會有這一步棋……有意思。」仿佛病痛都消失了,此刻,他一心只想著怎麼跟小輩玩上一玩。
他還有時間,還會有別的辦法的。
「既然這樣,我該來好好想一下財產分配的問題。」他朝自己一手提拔的律師揮了揮手。「這件事別透露出去,我會再跟你聯絡,你先回去吧。」
「是。」律師松了口氣,欠了欠身便轉身離去。
比勝豐望著窗外,腦筋動得飛快。該用什麼方法,讓那孩子心甘情願接下谷氏呢?若能夠引那精得像鬼的小子上當,那他這一生,就沒有遺憾了。
至于那些權力斗爭……就不關他老人家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