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不會是他?他進媺玫房子,在找什麼東西?
「我會留意。」
叩、叩!
窗戶突然被人丟石頭,他走到窗戶旁拉開窗簾,低頭,果然看見隔壁那只哈比人站在他書房樓下。
「你幾歲的人啊?不會按門鈴哦!」忍不住打開窗戶朝她吼。
「我怕你故意不理我嘛,藍拓,我有東西給你看,讓我進去啦!」
「真是夠了你……」嘴上是這樣說啦,但他還是放下工作,下樓去幫她開門。「真搞不懂你干麼老是往我這里跑……」嘴里抱怨,但微揚的嘴角明明就是竊笑。
「我跟你說,剛剛啊,我在閣樓找到好奇妙的東西,給你看。」她獻寶似的拿出木盒。「是五十前年的情書哦,還有照片——你不是說我家有個打不開的閣樓房間?我打開了!嘿嘿,里面有很多東西,你要不要來看?」
「要。」想也沒想的回答,其實他對那閣樓感興趣很久了,但所有人——包括住在這兩棟房子的鬼,都對那個閣樓三緘其口,或者是一問三不知。
苞著媺玫來到她家,藍拓看著閣樓內的東西,覺得還滿怪的。
「有一封信更怪。」她將那封很像私奔的信拿給他看,附上那張照片,再叫他對照閣樓內的女子素描。「不知道寫這封信的小綾,是不是畫中的女人?」
「民國四十年……」藍拓看著照片上的拍攝日期,以及畫作落款的日期及簽名。
1951.8.15靖
但,當媺玫拿出那張壓在盒底的舊報紙公告,藍拓再也壓抑不了訝異和沖動。
在她搬進來之前,他在圖書調閱舊報紙時,也曾經看過這一篇公告,在上萬份報紙中注意到這則公告,已是難得,但此刻當剪報攤在自己眼前時,就連看過許多靈異事件的他,都覺得詭異。
「我看過這則公告,在你搬來前,我在圖書館調閱舊報紙時看過……」他小心地將脆弱的報紙放回盒中,心中打了個突。
距今五十多年了,他曾經听他家那些室友們提起,這里最資深的,就是那個搗蛋鬼,他在這里住了起碼有五十年,是老鬼一枚。
「搗蛋鬼,听說你在這里待了五十年,你知不知道……」他回頭正想問搗蛋鬼知不知道關于畫中女人的事,卻看見他形體忽明忽暗,站在閣樓房門口。
是誰……打開這個房間……不……不……
搗蛋鬼痛苦的抱著頭,埋藏在記憶深處的痛楚排山倒海而來。
啊……小綾,我竟然忘了你,怎麼能忘了你啊……我們的約定,我們的諾言……
「你干麼講話講到一半不講?搗蛋鬼咧?」媺玫奇怪地問,因為藍拓的表情很怪異。
「搗蛋鬼他,哭了……」他真的看見像是眼淚的東西滑落搗蛋鬼的眼眶,那是帶著血色的淚,為什麼鬼還會哭泣?
「嗄?」她嚇了一跳。「怎麼了?搗蛋鬼,你為什麼難過?」
我只是想起了我是誰,想起自己忘了什麼,我……為什麼忘了這麼重要的事情?為什麼……
彬坐在畫像面前,搗蛋鬼不停的落淚。
小綾……我的綾……
「藍拓,他怎麼了?你告訴我啊,我看不到啦!」媺玫纏著藍拓,問得很急。
在藍拓的翻譯下,緩緩告訴她,搗蛋鬼所想起的一切。
我想起來了,我叫言靖儒,五十多年前,言家擁有這一座山頭,我出身豪門,被家人送到歐洲學畫畫,小綾……是我二十二歲那年回國遇到的女孩……
搗蛋鬼的故事,很深沉,很傷痛。
在那個貧富差距大,門第觀念重的年代,一個村里雜貨店的女兒,一個豪門大少爺,他們的愛情並不容于世。
那則結婚公告,是我為了給她驚喜而登的,我以為,待我向來放任的父母不會反對我們的婚事,我錯了,那則公告,大大惹火了我的父母,他們不準我娶小綾進門,他們阻止我們見面,要徹底斬斷我跟小綾的情緣,可……我怎麼能當個負心漢?我是如此深愛她啊!她還懷了……我的孩子……
我答應帶她離開,找個沒人認識我們的地方,一同養育我們的孩子,我願意放棄一切,只要有她和孩子就足夠了……但我沒能遵守諾言帶她走,父親發現了我離家的意圖,下藥迷昏我,要把我送往歐洲,我拚了命月兌逃、掙扎,在路上發生車禍死了,無法遵守答應小綾的諾言,我不能……陪她到老,不能看著我們的孩子出生
他滿臉淚痕的訴說,語氣自責。
牽掛,令我無法超生,這份情太深,太重,令我連當鬼也痛不欲生,我竟然忘了……忘了這麼重要的事,忘了小綾……
「你流連人間不肯離去,是為了她?為什麼你明明住在這里,卻沒有發現這些你生前視之如命的東西?」藍拓覺得搗蛋鬼——不,言靖儒,有蠢到。
太痛了,我無法靠近閣樓,現在想來,我不讓人搬進來,也許是因為想保護重要的東西,這里有她的畫像,我親手繪的……我最重要、最寶貴的東西……希望有人能幫我找到她,告訴她我沒有拋下她,對不起,我沒辦法信守承諾……
「對不起,我沒空。」藍拓冷血的回絕。那搗蛋鬼竟然用可憐兮兮的眼神望著他,只差沒說出口——阿拓,就你了,幫我找小綾吧!
「什麼什麼?搗蛋鬼說什麼?」媺玫忙追問。
藍拓一五一十的告訴她,一旁的搗蛋鬼則用希冀的眼神巴望著他們兩人幫忙。
「嗚,搗蛋鬼好可憐。」听完轉述,媺玫的同情心早已氾濫成災。
我叫言靖儒,不要叫我搗蛋鬼了啦!搗蛋鬼,更正,言靖儒為自己正名。
「我們幫幫他啦,藍拓!搗蛋鬼,你告訴我們怎麼找小綾?」
好,我這就告訴你!言靖儒情緒激動的正要說,立刻被藍拓的冷水澆熄。
「都這麼多年了,有可能找得到人嗎?五十年……快六十年了吧?」他就事論事。「你確定你的小綾還活著?」
言靖儒未回答,媺玫就先開口反駁,「沒有試過怎麼會知道?光猜測哪有用啊!就算小綾不在了,也一定可以找到她的後世子孫,你不找沒關系,我找!快點幫我翻譯。」
這麼有志氣?要一個人幫搗蛋鬼的忙?
「隨便你!」他也氣到了,不爽被她排拒在外。
言靖儒習慣他們老是這樣吵吵鬧鬧,沒理會他們,逕自說起自己和情人的約定。
穿過後山那片樹林,在半山腰有一座涼亭,以前我常常在那里畫畫,有一天下雨,我在涼亭躲雨的時候,遇到了幫家里送貨的小綾,我借了手帕給她,到現在,我還記得她臉上那抹害羞的笑容……
他陷入回憶之中,沉吟許久許久,才緩緩道出他倆私訂終生的信物。
「諾言」是我從法國帶回來,我親自設計的項煉,我幫小綾畫了很多幅畫,她身上就戴著這條項煉,是一只純銀打造的精巧鎖煉,看到畫,你們就會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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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五點,天還蒙蒙亮,郊區露重,將整座山籠罩在一片白霧中。
就算是夏天,山區還是有些寒意,尤其是太陽還未探出頭來的清晨。
「咳咳。」輕輕的咳嗽聲,由小道那一頭傳來。「好冷哦。」媺玫穿著運動外套抵擋寒意,但仍不時往身旁的「暖爐」鑽過去。
藍拓翻白眼,怎麼閃也閃不過她,她一直靠近,還一直喊冷冷冷。
「不是說你自己幫他就行了嗎?還要拖我來做什麼?反正我就是鐵石心腸、沒血沒淚的討厭鬼。」語氣中除了對她指控的不滿,還加上一早被挖醒的不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