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沈麗芬對兒子微微笑,然後走向女兒,慈愛地道︰「小戀,媽媽和你叔叔買了東西給你,你上來看看喜不喜歡。」
是仇人相見份外眼紅吧,月野涼香看見沈麗芬站在妹婿身旁,免不了一肚子的火。
「尚人,你挑妻子的眼光從以前就差勁!」是嫉妒也是怨懟,月野家的人誰不挑,他偏偏挑中體弱多病的心音,就連心音死了,他眼里也沒有她,原以為他就這樣子一輩子單身了,想不到十年後他竟跟家中女佣再婚,一個女佣!還是個喪偶、有個女兒的女人!
這叫她怎麼咽得下這口氣?她哪里比不上心音?哪里比不上這女人?!
「請叫我軒太太,女士。」沈麗芬高傲地道,跟著丈夫周游列國多年,她自然學會多國語言,雖不算精通,但基本會話都可以。
刻意撂下這句挑釁的話後,她便帶著女兒上樓,不願女兒受委屈。
「媽……」戀築心有余悸。「嶲司?」她可以走了?真的可以?!不會沒禮貌嗎?
「上樓休息會兒,等等處理完就去找你,嗯?」軒嶲司旁若無人,親密的捧著她的頰吻了吻。
要她避開,是因為他有心要攤牌了,一些他要對月野涼香說的話,實在不適合她听。
「哦……」戀築傻傻的被母親帶上樓,繼父尾隨在後,但她仍不放心的看了留在原地的兩兄弟一眼。
這樣……真的好嗎?
她被帶到二樓的起居室後,僕人們立刻送上美味的蛋糕和手工餅干。
「媽,我……好煩惱。」她皺著眉,愁容滿面。
「嗯?煩惱什麼?」沈麗芬微笑著,將蛋糕塞進女兒手中。
「嶲司母親那方人反對我……那爺爺那邊……我真的……媽,你說,我是不是搬出去比較好?」
「傻瓜。」沈麗芬笑罵。「嶲司不會同意的,你前腳踏出軒家大門,他後腳就會把你抓回來。」
沈麗芬應該擔心的,但她沒,她很放心女兒跟嶲司會有好結果,因為嶲司那孩子,什麼都為女兒準備好了。
她以前以為嶲司待女兒的好是對妹妹的疼愛,從來不曾懷疑猜忌,直到戀築到巴黎學藝後,她二十歲生日那天,嶲司丟下所有的工作千里迢迢來為戀築慶生,她這才發現事情不對勁,後來還被丈夫嘲笑她的後知後覺都遺傳給女兒了。
她不像軒家男人那樣豁達,原本想阻止女兒墜入情網,但嶲司為了戀築來的那一天,她看見女兒臉上的喜悅快樂時,就知道來不及了。
自覺不是個好母親,沒有陪伴戀築長大,更沒有好好照顧她、陪伴她,她很痛心自己為女兒做的事情太少太少了。
可有件事她一定得為女兒做。
在飄著雪的冬天,她守在女兒門外,等待嶲司出門拿報紙,她凍得全身發抖,嘴唇泛紫,也一定要見到繼子,把話說明白。
「嶲司,我比任何人都清楚,軒家媳婦這個飯碗不好捧,站在母親的立場,我不希望戀築跟你在一起,我不希望單純的她在軒家一輩子,我希望有個好男人能疼她、愛她,不需要家財萬貫,如果可以,我希望她跟你斷得干淨。」
在她對嶲司說著這話時,他的怒意漲到頂點,瞪著她的眼神像頭猛獸,好似下一秒就會沖上去撕裂她。
「可是我也比任何人都了解,你們軒家男人看中的,就一定會得手。」她揚唇苦笑。
她也曾逃避過尚人的追求,但最終仍敵不過他的攻勢,節節敗退,她很清楚嶲司也是這樣的男人。
「我的女兒這一輩子注定跟你糾纏不清了,我不是個好母親,沒有盡到身為母親的責任,這是我唯一能為戀築做的,那就是拚了這條命,我也會保護她,嶲司,你認為……老爺會肯讓戀築進門嗎?」嫁入軒家十五年,公公仍不承認她,只許她喊他一聲老爺。
她太清楚那個控制欲旺盛的老人,絕對不會讓孫子娶個家世不相當的女人進門,也清楚那老人的手段,會讓戀築陷入怎樣的境地。
「請你高抬貴手,放了戀築,求求你……老爺容不下她的……」她涕泗縱橫地乞求。「你對戀築的在乎,只會害了她……」
聞言,他當時的憤怒轉為沉思,沒有對她生氣擺臉色,僅給她一個承諾。
「我會想辦法。」
接著,他為了戀築,掀起一場腥風血雨的爭權奪位——不過,那些事情戀築不需要知道。
「小戀,你只要待在這里就夠了。」沈麗芬握著女兒的手,溫柔道。「媽媽希望你幸福,你一定可以的。」
「我……」她卻沒什麼自信。「我真的不能為他做什麼,我……配不上他啊。」可她又想留在他身邊,並為自己這種心情矛盾不已。
「傻孩子。」沈麗芬輕笑搖頭,女兒的自信心向來不足,她都沒發現,自己已出落得亭亭玉立、風姿綽約,迷倒多少人呀?
否則,嶲司怎麼會急著將她訂下來?
這個傻女孩。
第九章
吵鬧,自戀築上樓後便開始,月野涼香和月野彩乃拚了命的表達不滿,吵得臉紅脖子粗,唯一的目的只有——控制軒嶲司,要他當個乖乖听話的孩子。
他听若未聞,一手支著頸子,雙腿交疊,一邊打著哈欠听著兩個女人的吵鬧。
軒淨司則在計算哥哥的耐性何時用罄,微笑坐至兄長身旁,帶著有趣的神情看著那兩個吵鬧不休的女人。
「夠了。」覺得耳朵很痛,也浪費了他寶貴的時間,軒嶲司抬起一手阻止兩個女人的叨念,冷冷的道︰「你們憑什麼要求我為月野家賣命?」
兩個女人倒吸口氣,深覺他這回答大大不敬!
「憑你身上流著月野家的血,你是月野家的子孫!」月野涼香的語氣不容人反抗。
「哦?那這麼多年來,月野家為我做了什麼?對我有什麼好處?」軒嶲司一針見血的點出。「制造麻煩、破壞軒家名聲……除此之外,月野家究竟給了我什麼好處?嗯?」
月野涼香和月野彩乃被堵得說不出話來。
「你……心音、心音是你母親,你本就應該……」月野涼香站不住腳,支支吾吾的抬出過世的妹妹當擋箭牌。「本就該代替你母親為月野家盡份心力!」
「哼。」深覺可笑,他哼了聲,嘴角揚起一抹輕蔑。「連我爺爺都控制不了我,就憑你們兩個蠢女人?」
軒淨司挑了挑眉,看著難得發火的兄長大發神威。
「你們以為我怎麼爬上今天的位置?爺爺讓位?」軒嶲司嗤笑。「軒家男人一但手握大權,除非死,絕不可能把權力、財勢拱手讓人。」
月野涼香聞言皺眉,仔細回想,嶲司不到三十歲便爬上集團首腦地位,不是因為軒家老爺交棒?那是……
「當然是我搶來的。」他不可一世地道。
繼母那番話,他听進耳朵里了,目空一切,覺得任何事情都是理所當然的他,確實欠缺考量,沒料到爺爺那一關,所以從巴黎回台灣後,他便開始暗中策畫扯爺爺後腿,目的在扳倒大權在握的爺爺——沒權力的爺爺,自然沒法把腦筋動到他頭上來。
爺爺作夢也沒想到,親自教導他的一切,全數報應在自己身上。
「在我爺爺反對之前,我先奪他的權,再把他送到美國養老。」過著被監視的日子。「親情這種東西,在軒家很淡泊。」
權力這種東西,就連父子親情都變得緊張,連兄弟都可以陷害,他爺爺便是踩著兄弟們爬上來的,後來被長孫斗倒,這——不也是常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