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補償?」繽紛被他出人意料的反應弄胡涂了。
「當年那樣對你,我有不得已的苦衷。」邦彥困難地道。
「不愛我了,就這麼簡單,還有什麼不得已的?一個男人要甩一個女人的時候,有什麼是他說不出口的?」繽紛不想這麼咄咄逼人,但她就是咽不下這口氣。
他想補償,就能彌補她這五年來所受的壓力?他一個不得已的苦衷,就能將他們之前的恩怨一筆勾銷?
他太天真了!
「繽紛,你听我說——」他拉住她,急著解釋他所發生的事,但繽紛甩開了他的手。
「不要踫我!」她失控的大吼著。「我永遠忘不了你給我的驚喜,好一份大禮啊,伊邦彥。」繽紛挖苦地道。
「當時的我真的不能給你什麼。」他連未來都不敢奢望,怎敢留她在身邊?
原以為讓她自由是最好的決定,沒想到——事情卻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就那麼一次的肌膚相親,就讓她有了他們的孩子,當時的他只顧著繽紛的未來,沒有想到這一層意外。
「你當然不能給我什麼,你已經有了別人,你親口說的,不是嗎?」他所說的每一句話,她都記在腦子里,牢牢的,想忘也忘不掉。
「你誤會了,那個女人她是——」
「什麼都別說了,我不想听你說這些,我們沒什麼好談的,孩子是我一個人的,你休想從我身邊把孩子帶走!」繽紛忍著奪眶而出的眼淚,不顧邦彥的哀求,轉身就走。
甩上起居室的門,走出玄關,不料靜妮沉著一張臉等著她。
繽紛抿緊唇,看著昔日好友走向自己,一點也不手下留情的給了她一巴掌。
她莫名其妙的看著盛怒的靜妮,不明白她為什麼打她。「你……」
「你怎麼可以對Irving說這種話!」靜妮十分氣憤地質問。「你知不知道當年他是以什麼樣的心情說要和你分手?你怎麼可以這樣傷他!」
「是他對不起我。」繽紛眼淚掉了下來。「是他先不要我的!」
「繽紛!你怎麼這麼傻,你看不出來嗎?Irving他曾經受了非常嚴重的傷,你沒發覺他的腳和當年不同?」靜妮咄咄逼人地說。「你仔細看過他沒有,繽紛,他為了你做了好多犧牲……」
「我什麼都不知道!」繽紛捂著自己的耳朵,哭喊著。「我只知道他不要我了,他早就不要我了……」
「他沒有不要你,當初他就是為了你去英國才發生意外的!」
「為了我?」繽紛不解地道。「意外?」這又是什麼?「靜妮,你不要瞞我。」
靜妮原本就沒有要瞞她的意思,拉著繽紛,來到總統套房內的另一間小房間,兩個女人把房門關起來,闢室長談——
他又把她逼走了嗎?
邦彥對著酒杯中的琥珀色液體揚起一抹諷笑。
「我還是失去她了啊。」搖頭失笑,一口飲盡僅存的伏特加。
當年在倫敦向麥克諾特先生提出購買「淚痕」的條件時,透露出「淚痕」是他將送給女友的求婚禮物,生性浪漫的麥克諾特先生二話不說的答應出售「淚痕」,
而且價錢出奇得低,十萬美金,其余的部分就當做是他送給他們的結婚禮物。
麥克諾特是個珠寶收藏家,他非常高興邦彥向他購買「淚痕」並不是為了商業利益,而是為了愛情,他對邦彥十分有好感,交易結束後,他駕車載著邦彥外出用餐,打算一邊用餐一邊討論有關於「淚痕」的設計問題,但沒想到,在下坡時發現麥克諾特先生的跑車讓人動了手腳,煞車不靈而撞上山壁,整輛車完全翻覆。
在撞上山壁以前,邦彥情急之下轉了方向盤,讓他副駕駛的方向先撞向山壁,所幸麥克諾特先生沒什麼大礙,但邦彥的麻煩就大了。
他整個人夾在車子與山壁之間,左腿被夾斷了,左月復也有嚴重的出血,在救難人員將他救出時,車子竟然爆炸起火,他身體左半部的手掌、手臂到大腿嚴重受傷,痛得他昏死過去。
顯然的,邦彥無辜卷入麥克諾特先生的家族斗爭,成了無辜的受害者,麥克諾特先生請來全倫敦最好的醫師,但仍無法讓他蘇醒……
他足足昏迷了一個月,躺在加護病房隨時都有生命危險,當他醒來時,看見自己包扎著紗布的身體、左手和毫無知覺的左腳,他整個人崩潰了!
然後他又看見圍繞在他病床前,涕泗縱橫的父母、妹妹,他想到了繽紛。
繽紛見到他這模樣,一定承受不住!
在醫師宣判他可能再也無法行動自如時,他整個人慌了、傻了。
他不知道自己這個樣子,要怎麼給繽紛一個幸福的未來,他可能……一輩子需要別人扶持才能踏出一步,他怎忍心將這樣的重擔放到繽紛身上?
情願自己苦,他也不要繽紛受委屈。
所以他說了那些傷害繽紛的話,讓她恨他,任憑她哭得他心都碎了,決絕的不給她翻身的機會。
「現在,輪到我永遠翻不了身了。」邦彥苦笑著。
砰的一聲,起居室的門被重重推開,邦彥狐疑的轉過頭,意外看見繽紛一臉失魂的靠在門邊,深深的望著他。
繽紛深吸一口氣,來到他面前,捉住他的左手,扒開他一直載著的手套。
映入眼簾的火紋讓繽紛倒吸口氣。
「你的手——」他的手掌上布滿了被火灼傷的疤痕,從手指蔓延到手腕,她顫抖著雙手,拉高他衣袖,看見他手臂上也有著同樣的疤痕,心底不禁一陣抽疼。
繽紛完全無法像想他受了什麼樣的傷勢,他竟然……差點就消失在世上,在那種時候,為什麼他還能想著她的感受呢?為什麼……不讓她陪陪他?
「沒什麼好看的。」邦彥抽回自己的手,狀似不在乎地道。
「你為什麼把自己搞成這個樣子,你的腳怎麼回事?告訴我啊,伊邦彥。」繽紛質問著。「你為什麼不敢看我?你為什麼瞞著我!」她氣憤的吼著。
「我不能耽誤你。」邦彥沉痛地閉上眼。
啪——
清脆的巴掌聲響起,繽紛重重的給了他一巴掌。
「你怎麼可以說這種話,伊邦彥!你太看不起我了!」繽紛越想越氣,氣得她眼淚都掉出來了。
「什麼叫不能耽誤我?」繽紛哭著槌打他胸膛。「你不記得我說過的話?我能與你共享快樂,當然也能替你分擔苦難,你忘了?你真認為這樣對我好?真認為那樣傷害我會讓我恨你?!」
「對下起……」任她槌打著自己,邦彥咬著牙忍受椎心刺痛。
「你怎麼可以對我這麼殘忍……」繽紛含淚指控。
一想起他躺在病床上與死神搏斗的畫面,繽紛就哭得不能自己。
她好恨自己,為什麼當時沒有飛到他面前問清楚原因,如果她當時沒有離開,如果她當時堅強一點……那麼今天邦彥絕對不是這個樣子。
繽紛終於承認自己的心,這五年來,她拒絕許多條件優秀的男人追求,就是因為心底還有他在,至今她仍深愛著他,如同他珍愛她的心情一般,現在她的心,疼得像被人狠狠的捅了一刀。
邦彥長長一嘆。「我認為……你應該有更好的歸宿,而不是跟我這一個……殘廢的人。」
「為什麼不接受手術?」繽紛質問。「你明明可以和正常人一樣,為什麼你不接受手術?」
「就算動了手術又如何?我能回到以前的樣子嗎?」邦彥苦笑。「我能像以前一樣,毫不費力的抱起你嗎?」
繽紛被問倒了,但她也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