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著那隨風飄來的芝麻香,南宮靖忍不住食指大動,抬步朝那賣芝麻餅的小攤走去。
賣芝麻餅的小販,見到這身穿錦緞儒衫,相貌又如此不凡的貴公子靠上來,立刻遞上一塊剛烤好、又熱又香的芝麻餅,笑著說︰「公子嘗嘗,我們這是祖傳三代的芝麻餅,又香又酥,不好吃不要錢。」
南宮靖伸手接過芝麻餅咬了一口。的確是又香又酥,嚼了幾下,倏然想起了一件事,不自禁皺了皺眉,說道︰「不好吃,還你。」說完,伸手便欲將芝麻餅遞還。
小販的笑容凝結在布滿汗水的臉下,看著那被咬了一口的芝麻餅,又看看南宮靖。自他接手這生意七年以來,第一踫到這樣的客人,楞了好半晌才期期艾艾地說︰「這……客人……你……你……」
南宮靖只是冷冷地看著他。「你剛才不是說不好吃不要錢嗎?難道你說話不算話?」
他的話令小販頓時語塞,待見四周投來不少似責難般的眼光,小販只好急急地說︰「是、是!對不起,小人的手藝無法令少爺滿意,請見諒,這塊餅就當作是賠罪禮吧。」
南宮靖听了便說︰「那這塊餅不用還你嘍?」
「是是!不用還了,小人下次一定會多多改進!」小販只希望他快點離開自己的攤子,免得讓大家開始懷疑他的餅偷工減料。
于是,南宮靖拿著餅轉身就離開。
苞在他身後的趙清兒,只覺得四周皆投來一種近乎蔑視的目光,好似在說︰瞧這兩個小子長得人模人樣的,竟專干這種白吃白喝的勾當。羞得她只得跟在南宮靖身後,落荒而逃。
南宮靖卻是一副事不關己、旁若無人的模樣,邊走邊吃芝麻餅。
趙清兒見他吃得津津有味,忍不住開口問︰「喂!你剛才不是說人家的餅不好吃嗎?怎麼還一口接一口?」
豈料,南宮靖卻答︰「沒有啊,這芝麻餅真的又香又酥,剛才我咬了一口後才想起我忘了帶錢出門,他又剛好那麼說,只好把餅還給他了。」
天……天哪!趙清兒听了,險險昏厥倒地!這……這個家伙……她只覺得好丟臉,又好對不起那個賣餅的小販。
半晌,她又問︰「如果他沒有那麼說,你打算怎麼辦?」
南宮靖想了想,「那我只好假裝中毒了。」
我的天啊!趙清兒簡直快嚇死了,萬萬沒想到他的本性是如此的「奸詐」,慌得她忙勸導他︰「拜托你,下次別這樣好不好?!」
南宮靖轉首看著她,不解地問︰「為什麼?」
「他們只是小生意人,賺的是辛苦血汗錢,還要養妻育兒的,如果你說你吃了他們的東西而中毒,以後大家都不敢跟他買餅了,這樣他們一家人就沒辦法生活下去了。」
趙清兒把小老百姓討生活的辛苦說給他听,卻不知他這長居深山、養尊處優慣了的大少爺能體會幾分。
南宮靖注視著她,從來沒有任何人向他說過這樣的事。「是這樣嗎?」
趙清兒點點頭。
「那好吧,我下次不這麼做就是了,肚子餓了,我也會忍耐的。」南宮靖將手上的芝麻餅塞進嘴里,拍掉手上的芝麻粒。
趙清兒聞言,不覺微感驚訝,原來他是肚子餓了呀,這也難怪了,兩人自下山到現在,都還未歇腿吃東西呢。
南宮靖這時走至一家錢莊前,站在門前張望了好一會,就欲往里面走。
趙清兒見狀忙伸手拉住他,低問︰「你要做什麼?」
南宮靖抬手朝里面一指,理所當然地說︰「進去里面向他們要一點錢來用。」
什麼?!搶錢莊!?趙清兒腦中立刻幻想出一幅兩人被官兵追著滿街跑的景象,慌不迭地拉著他就走。「你別這樣!我身上有錢,我帶你去吃東西就是了,別再異想天開了。」
南宮靖自然強不過她,只有被拉著走的份,邊走卻頻頻回頭看向那「天寶錢莊」,「可是……可是……那錢莊是迷……」
在兩條街道相交的轉角處,有一家用竹材搭建而成的小飯館。由那古樸的桌椅和擺設,可推知這小飯館應已經營了好些年了。
在這個已過午時又未到晚飯的時刻,小飯館內的食客並不多,大多是外地初來未找客棧投宿前,先在此地歇腿、吃個點心的客人。
趙清兒帶著南宮靖,選了張較靠內側的座位落座,再點兩大碗的湯面。
不多時,湯面就送上來了。
聞著那隨熱氣飄散而來的肉燥香味,趙清兒不覺食指大動,取來筷子遞了雙給他。「快吃吧,你不是說你餓了嗎?一碗不夠的話,我等會再叫第二碗給你。」
南宮靖看著那濃濁的湯頭,忍不住皺了皺眉,接過筷子攪動了幾下,撈起面條張口吃下。
趙清兒見他乖乖地吃面,也就跟著攪動大碗中的面條,撈起幾根送進嘴里。
不意,當她吞下第一口面後,不經意地看了他眼,卻見他一臉的「苦瓜相」,忙問︰「你怎麼了?面太燙了嗎?」
豈料,南宮靖卻語焉含糊地說︰「好難吃的面,我從來沒吃過這麼難吃的面。」
趙清兒見他似欲把口中的面吐出,忙慌亂地阻止他︰「喂喂!你……」
這時,店小二適巧從旁邊經過,可把南宮靖的話听得一清二楚,不由怒瞪兩人一眼,不悅地說︰「這位公子,我們已在這里開店二十年了,我們老板的手藝是遠近馳名的,你若覺得難吃,那這碗面就不用算錢。」
南宮靖听了,便老實不客氣地把口中的面吐回碗中,並將它往前一推。「好,這碗面還你,就不給錢了。」
店小二楞在原地當場傻眼,在這里當差十多年了,第一次踫到這麼刁的客人,虧他還長得一副絕世好風采呢,當真人不可貌相呀。
趙清兒也被他的舉動給驚呆了,待見店小二眸中怒光大盛,又見店中的客人皆投以詫異的目光,她頓時大感羞赧,忙從懷中掏出錢來往桌面一放。「店小二,這是我們的面錢,我們有事還要趕路。」話落,拉起南宮靖,匆匆離開小飯館,再次落荒而逃。
趙清兒拉著他,直到轉過另一個街角才停下腳步,轉眸見他卻是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忍不住動氣罵道︰「你為什麼要這樣?!」
「怎樣?」南宮靖一臉莫名其妙地看著她。「是他自己說,難吃不用算錢的,所以我才把面吐還給他,因為這次是真的很難吃。你不覺得嗎?」
實在不知該拿這個大少爺怎麼辦!打從她長眼楮沒見過這種男人,趙清兒今天第二次感到後悔了,終于體悟到帶他出來是不折不扣的自找麻煩。
不過,話說回來,剛才那家飯館的湯面實在不怎樣,湯頭聞起來很香,可是面條吃起來咬勁不夠,味道和湯頭搭不起來。想到這里,她陡然心驚不已,猶記得以前的她並不是這麼嘴刁的人呀,難道是在那半個月里,被他家大廚的好手藝給養壞了舌頭?
正當她暗忖之時,竟听見身旁的他,肚子發出咕嚕咕嚕的響聲,而他卻只是睜著一雙俊目,好奇地盯著對街那不停叮咚作響的打鐵鋪。
趙清兒心中有那麼一點點莫名的不舍,遂柔聲問︰「你很餓嗎?肚子咕嚕咕嚕的叫呢。」
南宮靖回眸看了她一眼,卻不甚在意地說︰「沒關系,反正餓個一、兩頓也不會死人,我師父帶我出門也常把我餓得肚子咕咕叫,可是我到現在也還活得好好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