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清兒好驚訝,他們做的全是正當的生意呀,心念微轉,又試探著問︰「那——你有沒有听說他們結伙攔路打劫過?」
「這個應該沒有。」南宮靖仍專心一意地進食。「不過他們倒是常常下山去抓壞蛋回來。」
抓壞蛋?趙清兒心里疑惑,接著他的話尾問道︰「抓壞蛋要做什麼?」
南宮靖停箸抬起頭,想了一想才說︰「我也不知道,大概是拿來練功吧。」
趙清兒凝著他,他的遲疑有點可疑,似對她有所隱瞞般,不覺追問︰「那——你師佷他們的武功應該很好嘍?」
「應該不差吧。」南宮靖邊吃邊答,「听說衡山派的掌門人敗在我大師佷的第九招之下。」
真的假的?趙清兒不自覺露出訝然的表情。那個木天南真有那麼厲害,可以在十招之內打敗號稱武林十大高手之一的「衡山派」掌門?若此話屬實,那麼身為他們三人的小師叔的他,武功之高豈不到達無敵的境界了?
思及此,趙清兒不覺仔細再將他打量一番。除了那張臉堪稱絕世之美外,無論右看左瞧,他都只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文弱書生。據說內功修為愈高的武林高手都會雙目精光閃爍,太陽穴高高隆起,可是他的一雙俊目水汪汪的,太陽穴也平坦未見突起,或者是——
她也想起了另一個說法,听說武功練到了臻極就會返璞歸真,一如沒練過武功的平常人般。或許他就是這種情形吧。
心念轉動間,趙清兒不禁問道︰「那你呢?你可以在幾招之內打敗衡山派掌門?」
南宮靖毫不思索便答︰「要弄死他是很簡單的事,不過,先決條件是,他別見了我就腳底抹油。」
什麼意思?她完全不懂。衡山派掌門見了他為什麼要先溜?難道他真有這麼厲害不成?還是他只是自吹自擂?趙清兒不覺將信將疑了起來。
午後。
帶著燻熱的微風,從敞開的窗戶溜進屋里,讓堆滿一櫃又一櫃書冊的書房里,飄蕩著一股墨水和紙混合的特殊氣味。
趙清兒拉把椅子坐在窗邊,吹著燻然的熱風,喝著酸甜的冰酸梅湯,真是人間一大享受。她把一本翻開的書置在膝上,從窗口望向「尊天樓」的方向,凝望著那棟恢宏又美輪美奐的高樓巨閣,開始有點相信這里並非賊窟。
「你師佷他們平常都在做什麼?」
背對著她坐在桌前振筆疾書的南宮靖頭也不回地答︰「我不太清楚。谷中的大小事務和谷外的生意都歸他們管,應該是很忙的。」
「那你呢?你管什麼?」趙清兒半開玩笑地說︰「管吃和管睡嗎?」
「除此之外,我只管煉藥房。」南宮靖仍是頭也不轉。
「煉藥房?」趙清兒揣測地問︰「你是大夫呀?」
南宮靖停筆抬頭想了想,「說是也是,說不是也不是,是有那麼一點關聯。」
是大夫又不是大夫,但又有點關聯?趙清兒實在是猜不著,便問︰「你究竟是做什麼的?」
南宮靖只是模稜兩可地說︰「很多人都不喜歡的那一種。」
趙清兒知道他不想說,端來酸梅湯一口飲盡,起身將手中這本極其無聊的草藥書歸回原位,然後打算找本比較有趣的書來看,哪知抽來換去,本本都是相關的書冊。
她忍不住偏頭睨了眼他背影。還說不是大夫,若不是,為何整個書櫃全是這方面的書籍?
思畢,她只好轉到另一個書櫃。或許這邊有什麼史書、人物傳記或詩集之類的,豈知,隨手抽出一本,卻讓她當場傻眼,又抽了幾本出來,全是同類的書。
趙清兒不禁回頭問道︰「這些奇門五行、八卦、易經之類的書,你全看過了嗎?」
「嗯。」
「你一個學醫之人,學這些奇門之術有什麼用啊?」
「我也不知道,反正我師父叫我學我就學,因為還沒用過,所以也不知道有什麼用。」
趙清兒被他搞迷糊了,也不知道該怎麼探問他,以及這神秘地方的底細。與其在這里和他講些莫名其妙的對話,還不如回睡房發呆好些,遂將手中的書本歸回原位。
「我看不懂這些書,我想我還是回房間好了。」
南宮靖只是回了她一句︰「慢走。」
趙清兒聞言,忍不住回頭看了他一眼。睡房不過一牆之隔而已,他竟還說「慢走」?她不覺有種奇異的感觸,這個無名又無實的相公,雖然長得一副好相貌,但脾氣卻古里古怪的,言行舉止還帶有那麼點莫測高深的感覺。
思索間,已回到了睡房。難道真要嫁給他嗎?和他同床了那麼多天,憐香和惜玉又是夫人長夫人短的,害她不知不覺就把自己當成了這里的女主人了。可是父仇未報,她怎能貪圖在此過穿金戴玉、養尊處優的貴夫人生活呢。
唉!趙清兒忍不住嘆了口長氣。
晚上就寢時,兩人並躺在床上,同蓋一條被子,趙清兒想起了昨天的事,偏頭看著他說︰「昨天,你騙你師佷們的那些話,簡直就是鬼扯淡。」
南宮靖亦偏頭看著她。「我沒有鬼扯,我是真的作了那樣的夢,半夜醒來就看見你壓在我身上,當時你還穿著一身黑衣,我的記憶力還沒差到才幾天的事就忘了。」
趙清兒見他一本正經的模樣,也就不再說什麼,卻見他一雙俊目直勾勾地瞅著她,而且綻著不尋常的神芒,難道他是想要……
她不覺忐忑了起來,吞了吞口水,緊抓著被子吶吶地問︰「你……你看……看著我,要……要做什麼?」
南宮靖凝著她好一會,開口說︰「你真的還滿漂亮的,我愈看就愈覺得好看、順眼,總覺你身上好像有種帶點淡淡、幽幽的香氣。」
這應是贊美的話吧,雖然用詞有點奇怪,但仍教趙清兒芳心如小鹿般亂撞,雙頰更覺發燙了起來。
南宮靖又繼續說︰「看著你,不知怎麼地,我感到下月復似開始發熱,熱度漸漸往上竄升,然後——」
听到這里,趙清兒已猜到他接下去要說什麼、做什麼了,心里有點害怕,卻又有那麼一點點的期待,遂囁嚅著問︰「然……然後怎樣?」
南宮靖卻倏然坐起,平視著前方。
趙清兒被他嚇了一大跳,一顆心差點就要從口中跳出。他該不會轉身就撲了過來吧?然後——趙清兒羞得不敢再想下去。
豈料——
「我是不是晚飯時吃多了烤蝦,所以火氣上升?」說完,南宮靖便掀被下床。「我去吃點解熱降火的藥吧,這樣就會比較好睡了。」
趙清兒愕愣不已地看著撩開床帳下床的他。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呢?
床帳外傳來拉開抽屜、取杯倒水的聲響。
不一會兒,南宮靖又回到床上,掀便躺下睡好閉上眼,不到半刻鐘的時間,已是呼吸均勻,再也無動靜了。
直到此時,趙清兒才回過神來,看著已沉入夢鄉的他,心中有一種無法形容的感覺,只覺得剛才緊張得要死的自己,簡直像個白痴。
輕輕呼出口氣,反正他都已經會周公去了,只有她醒著胡思亂想也沒用,不覺也閉上眼,也許會在周公那里踫見他。
第四章
時光匆匆,日升日落,從弦月到滿月,枝頭初長的女敕青綠芽已換上了一身的深綠。
趙清兒屈指算來,誤闖此谷已過了半個月了。自她成了少君夫人以來,她和南宮靖雖是同房又同床,但兩人的關系依然十分清白。
經考慮再三後,為了父仇,趙清兒決定今晚用過晚餐之後,向南宮靖全盤托出事情的原委,然後要他讓她出谷去尋找仇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