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這樣比較好,你寫信給老爺,說小姐出事了,請他火速趕回來。我則去找當鋪老板,把小姐首飾被竊的事說給他听,再把首飾贖回來,屆時再請當鋪老板在公堂上替我們作證;接著我去找替小姐鑄打嫁妝首飾的師傅,證明這批首飾是夫人特地請他鑄打的,我想全長安城還找不到第二套相同的。等這一切安排就緒後,我們就到官府報官,說杜子風為謀財而害命,替小姐討回公道。」
顏仲卿點頭稱好,就欲回房寫信。
綠玉見狀忙叮嚀道︰「對了,這件事不可以讓第三個人知道,否則我們就無法替小姐申冤了。」
「嗯,我知道。」顏仲卿用力一點頭。
綠玉目送他離開,雖然她已理出這一切的始作俑者是碧春那瞞主又欺主的惡僕所為,但她卻不願把這始因告訴顏仲卿,怕忠厚的他不擅隱瞞情緒,而讓碧春有所警覺,她一定要讓這惡僕自食惡果。
這日早上近已時,杜大娘正把破柴房內半干的柴火搬出來欲曬干,這時五名捕役打扮的人向她走來,後頭還跟著一個侍女裝束的清秀女子。
「你就是杜大娘?」為首的捕頭問。
杜大娘不知官兵為何尋上門。難道是那個不肖子在外頭闖了大禍嗎?思畢便點頭。「我是。」
「你們兩個看著她,另兩個到里面給我搜!」捕頭下命道。
「是。」
杜大娘見狀不由焦急又不解地問︰「這位大人,民婦不解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捕頭一指佇立在旁的綠玉。「這位綠玉姑娘是你媳婦梅映雪在娘家時的貼身侍婢,她到官府報案說梅小姐自嫁到你家後就不曾返家探親,她擔心她家小姐的安危,所以來這里探訪,卻意外打听到她家小姐已為你們所謀害,便報官申冤,府尹大人對此事十分重視,遂派我們來查證是否屬實。」
這話有如晴天霹靂般,杜大娘愕楞過後大聲喊冤︰「冤枉呀大人,民婦再怎ど大膽也不敢做出如此傷天害理的事,我們絕沒有謀害映雪呀。」
綠玉看著她冷冷地問︰「既然沒有,那我們家小姐現在在哪里?」
杜大娘頓時語塞,梅映雪是嫁至她家的媳婦兒,如今下落不明,他們母子倆自然是月兌離不了綠玉所指控的嫌疑。
「捕頭,我在左邊的房間里找到這個。」兩名捕役回來,其中一個手捧著一個置滿白銀的小銀箱。
捕頭轉首問綠玉︰「綠玉姑娘可認得這是否為你家小姐之物嗎?」
綠玉一點頭。「沒錯,這是我家夫人給小姐的嫁妝之一,為了能與別人家的銀箱有所區別和怕遭到調包,所以我家老爺在造箱之時,特別密請造箱師傅在箱底右下方角落處刻上一枝寒梅,這在梅家除了帳房伙計和少數幾個家僕外,無人知道此密記,大人可倒過來看看即知。」
捕頭依言要下屬翻起箱底看個仔細,果然有枝寒梅標記,由此可證綠玉所言不虛,捕頭便向杜大娘問︰「你還有何話可說?」
杜大娘完全不知這銀箱有特殊標記,只得說︰「誤會呀!這是映雪托給我保管的啊。」
「是嗎?」綠玉含很冷冷地說︰「如果小姐能這麼證明的話,我就相信你的話。」
杜大娘呆愕了,如果映雪已投水自盡,現在根本就無人可證明她的清白啊。
這時,有三名捕役領著五、六名村民走了過來。「大人,我們已找到六名願意到公堂作證的村民。」
「好。」捕頭看著杜大娘。「有何冤屈,公堂之上你自可向大人說個分明。」語畢對下屬一揮手。「我們回去了。」
捕頭領頭走在前,兩名捕役一左一右押著杜大娘跟隨在後,綠玉走在其後滿心忿忿地看著杜大娘的背影。
一名捕役捧著當作證物的銀箱跟隨在後,心里不住靶嘆這看似和藹的老婦人,竟會為了錢財和兒子聯手謀害媳婦,人心真是難料呀!
六名跟隨在後的村民看著杜大娘,邊走邊竊竊私語;而走在最後的四名捕役,听著村民的私語也禁不住低語交換數句感想……
鮑堂上,長安城府尹注視著堂下或跪或站的所有人。
從江南趕回來的梅敬堯被顏仲卿和綠玉一左一右攙扶著,綠玉後方是胡惠娘的另一貼身侍婢宜夏,另外還有替梅家打造嫁妝首飾的冶金師傅、當鋪老板,另一邊則是自願來作證的村民們。
彬在堂下的碧春和姚媒婆早已伏首認罪,杜大娘低頭不語,只有杜子風還在做最後的爭辯。
「她嫁到杜家就是我杜家的人,妻子的東西就是丈夫的東西,丈夫當然有權使用妻子的東西,我只不過是拿了點她的首飾去典當罷了,這有什麼不對?」
愛尹笑笑說︰「如果這是出自于你妻子的意願,是沒什麼不對,但問題是她同意了嗎?」
杜子風頓時語塞,半晌馬上轉移話題辯稱︰「好好……可是她的確是個很不孝的媳婦!裝病不服侍婆婆不說,也不拿錢出來買魚、買肉,只會煮野菜給婆婆吃,這不是在虐待婆婆嗎?我這個做兒子的怎能容這樣的惡妻呢?」
愛尹看著他,面漾微笑,眼神卻十分冰冷。在這天子腳下、皇城禁苑的左近當官,如果腦袋不夠冷靜清楚,要丟官或掉腦袋都不是難事,遂說︰「你竊取妻子的所有物典賣殆盡,她還有錢拿出來買魚、買肉孝敬婆婆嗎?如果是你,你辦得到嗎?」
「我……」杜子風心念飛快轉動,想再找理由替自己開月兌罪嫌。
愛尹突然拍案怒聲說︰「你也曾是縣官之子,對大唐律例應該有所了解才對,雖說犯了七出的婦女由夫手書棄之,但仍需人證物證俱在,方可休妻。請問你休妻之時誰看到了?又有何物可證梅姑娘不事舅姑?況且左鄰右舍皆願作證,梅映雪是個孝媳。若單憑你一面之詞、一個貪念就可隨便休妻,那大唐之土還需公理跟王法嗎?」
杜大娘聞言羞愧得更低下頭去。
杜子風卻依然面無愧色,辯解說︰「我……我本來也不想休妻的,都是因位狐仙作祟,我才會做出這種糊涂事的。」
愛尹听了這話更是火冒三丈,這家伙真是混帳到無藥可救了!遂怒拍案桌厲罵道︰「大膽刁民,做錯事不認罪,還想假鬼神之說月兌罪!泵不論有無狐仙之事,你為了攀附權貴就想休棄糟糠之妻,其心可議。大唐律例除了有七出之罪外,尚另有規定‘三不去’即是︰經持舅姑之喪,娶時賤後貴,有所受無所歸。按律例你已犯了後兩項不能去妻之罪,照理是無由休妻的!」語畢,府尹冷哼一聲。「從這種種跡象看來,本府更有理由認定你有謀財害命之嫌,來人啊——」
杜子風一听這話便知苗頭不對,立刻俯首高聲喊冤。「大人冤枉呀!我真的只是休了她,把她攆出家門而已,我沒有謀殺她呀!」
「現在能夠證明你無罪的只有一個人,除非她能出現,否則本府認定你有罪。」府尹說。
杜子風問︰「是誰?」
愛尹答。「梅映雪本人」話落一拍案。「來人啊,把這四個人給我押進大牢!」
「是。」數名官兵上前將碧春、姚媒婆、杜家母子押往大牢。
「退堂!」
大牢里,四人分別被關進了相鄰的兩間牢房,碧春與姚媒婆一間,杜家母子一間。
姚媒婆哭著不停地向碧春抱怨︰「你家老爺回來了去報官,你為什ど不事先通知我?害我連逃走的機會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