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了?」彭慧雯轉首,待看見他手指滴血時,忙搶到他身邊執起他的手,驚聲問︰「是不是很痛?怎麼這麼不小心呢!急救箱在哪里?」
康元智搖頭表示不知道。
彭慧雯著急地轉頭搜尋室內一圈,當她看見餐桌上的面紙時,吩咐著︰「把手舉高,我去拿面紙來幫你止血。」
康元智看著神情略顯焦急的她,這點小傷口根本不算什麼,走過去轉開水龍頭把血水沖掉。
「你干什麼?不是叫你把手舉高嗎?」彭慧雯忙關掉水龍頭,以面紙包住他的手指,不禁開口罵道︰「為什麼不用開水清洗傷口,你不知道會造成傷口感染嗎?」
「你太緊張了。」康元智滿心不在意地說︰「這種的小傷口根本不會怎樣,人體自然會有抵抗細菌和愈合傷口的能力。」
彭慧雯抬眸看他,剛才的確是太過驚慌失措了,虧她平日還以鎮定而自豪,待見他一臉不在乎的神情,不覺心中有氣。「水中也許沒什麼致命的細菌,可是菜刀上也許有鐵繡或是什麼的,弄不好可能會死人的。」
康元智雙眉微皺,投給她一個她小題大作的眼神,轉身將沾了血水的青菜放進瓢盆里。
彭慧雯見狀忙問︰「你要做什麼?」
「把血水洗掉再煮呀。」
彭慧雯聞言靠上去,一把搶過瓢盆。「你手受傷了,我來弄。」
康元智只得放手讓她弄,拿掉包手指的面紙,見傷口已不再出血,拿過菜刀就欲開始切菜。
「你又在做什麼?」
康元智投給她一個不解的眼神。「切菜煮湯呀。」
彭慧雯聞言,立刻放下手中的瓢盆,又搶過他手中的菜刀。「走開,我來煮。」
康元智讓開一步,問道︰「你會煮嗎?」
「我……」彭慧雯刀子舉在半空中,愣了愣才答︰「不會煮。」因為她從來沒進過廚房,也不需要進廚房。
這時,康元智靠上來就欲接過她手中的菜刀。「還是我來吧。」
彭慧雯不等他的手伸過來,便迅速地將菜刀歸回原位,接著開始收拾青菜魚肉和砧板。「今天不要煮了,打電話叫外送披薩來吃吧。」
「可是……」康元智覺得她實在太大驚小敝了,這一點小傷根本影響不了什麼。
彭慧雯斜睨著他,霸氣地說︰「可是什麼?沒有‘可是’,我說吃披薩就是吃披薩,你手指被切傷了還想做湯,等會萬一傷口裂了流出血來,我才不要喝人血湯呢。」
「是……嗎?對不起。」康元智被她凶得不敢再說,囁嚅著將想講的話吞了回去。
彭慧雯見他還呆立一旁,又說︰「你先出去外面等著,我收好後會打電話叫披薩。」
「好。」康元智依言轉身離開廚房。
彭慧雯看著他略顯頹喪的背影,自責剛才的話似乎說得太重了,其實她只是不想讓他帶傷煮飯燒菜而已。
稍晚,彭慧雯將送來的披薩切成六小塊,然後招呼他食用。
康元智伸手取來一小塊,輕咬一口開始嚼食,味道有點怪異,但滿香Q的。
「好吃嗎?」
康元智點頭。「不錯,這個會很貴嗎?」
「很便宜,幾佰塊而已。」
康元智想了想,探頭仔細將外包裝盒看個清楚,打算冒充任務結束回家後,也帶小隻去吃一次。
彭慧雯見狀就問︰「怎麼了?你在看什麼?」
康元智只顧著想心事,毫不遲疑就答︰「我下次要帶小隻去……」
彭慧雯听到「小隻」的名字,正要咬披薩的動作緩了緩,瞅著他片刻才問︰「小隻是誰?」
康元智在無意間說溜了口,雖然即刻驚覺,卻已來下及了,情急之下只得隨口
胡謅︰「小……小平是……是我的表弟,你可能不太認識。」
彭慧雯右眉微揚。他轉得還真快呢,仍是瞅著他。「伯父和伯母都是獨生子,你哪來的表弟呢?」
「我……我……」康元智聞言,臉色唰的一下子變得慘白,他完全不知道何家的身世背景,但事到如今,不得不硬著頭皮繼續扯下去︰「是……是遠房的表親。」說完迅速低下頭不敢再看她。
「是這樣啊。」彭慧雯點了點頭,潛意識里不想太為難他,但更深層的意念中卻有一股淡淡的酸意正在醞釀發酵著。
康元智只是低頭吃披薩。以後非得更小心言行不可,絕不能害大哥被她誤會。
初夏的黃昏,絢麗的夕陽常給人一種休息的暗示,微帶堿濕氣味的海風不停地吹拂,也使潮汐一波接連一波地震蕩涌向沙灘。
彭慧雯轉首望著大海。夕陽西沉,海天互相輝映,更平添些許夢幻色彩,不禁開口贊嘆︰「夕陽好美,可惜時間很短暫,難怪詩人會感慨︰夕陽無限好,只是近黃昏。」
身旁手插褲袋的康元智轉首看了她一眼,把視線投向濱海公路旁的攤販,隨口
答︰「只有生活無虞的人才有閑情逸致感慨美景易逝,對一般市井小民來說,這只是代表今天過完了,也許可以喘口氣好好休息,也許才要開始討生活。」
彭慧雯聞言,心頭一震!若非曾歷經滄桑的人是不會有這樣深的人生感慨的,這才憶起何富偉是因為生身父母家貧才將他送人撫養,由此可推想被留下來的弟弟大概日子過得並不寬裕。
「你說得沒錯。的確,像我們這種不知人間疾苦的人,才有那個美國時間感嘆美景短暫。如果我今天是個這餐吃完不知下一餐在哪里的人,我一定沒時間流連在此感慨美景易逝。」
康元智聞言,不覺轉首看著她。原以為她是個恃寵而驕的富家千金,沒想到她竟也有如此的同理心,讓他頗感驚訝。
彭慧雯對他綻開一抹嬌美動人的微笑,美眸中閃動著慧黠。「我說得不對嗎?」
康元智一愣過後,唇邊漾起一抹溫柔和煦的笑容。「你說得很對。」
這迷人的笑容魅力十足,看得彭慧雯一陣茫然,心兒怦怦直跳,這是前所未有的感覺。她認識的男人不少,但都沒人能讓她產生這種悸動,他是第一個。
康元智被她看得渾身不自在,俊臉微泛酡紅,迅速地移開與她對視的眼眸。
「我……我們到那邊走走。」
「好。」
兩人遂沿著公路緩步前進,康元智不經意地將視線投向海灘上戲水的人們,卻被一個身影給吸引了。那是一個扎著馬尾穿著短褲的女孩,那快樂戲水的身影與小隻十分神似。
彭慧雯見他突然佇足觀看沙灘上戲水的人們,神情中有著掩不住的思慕,她順著他的視線,也看見了海灘上那個嬌影,當下以微帶酸意的語氣問︰「你的小隻很喜歡在海邊戲水?」
康元智只是望著那個戲水的女孩,點頭。「因為這個地方不用花錢又可以玩得盡興。」
「你們常常一起去玩?」
「不,沒有。」康元智滿心愧疚地說︰「我沒時間多陪她,不過以後我想盡量撥出時間帶她到處去走走。」
彭慧雯明知眼前這個人不是她真正的未婚夫,但不知怎麼回事,從他口中听到這些話還是讓她頗覺刺耳。「我不想再談論小隻的事了,我想到前面賣東西的地方看看。」
這時,康元智登時一驚,還好她相信自己先前的謊言,否則可能會造成日後她和大哥的誤會。
在未到攤販聚集地的旁邊有座小小的公園,彭慧雯提議到小鮑園的涼亭內歇歇腿,兩人行經曲橋時,看見旁邊躺著一個衣衫襤褸、蓬頭垢面的男子,面前還有一個小盆,盆內有不少的銅板。
彭慧雯見狀打開皮包,掏出幾個銅板放進小盆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