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貝柔朝大門外望了一眼,隨口答:「據蘭玉說,好像在準備博士論文的樣子。」
「博士?」歐伯竫微感吃驚,沒想到女婿是這麼了不起,因為那一雙兒女,一個專科勉強混畢業,一個高中都差點畢不了業。「真的嗎?」
「難不成你還真以為他是個只會哄小孩的幼教老師?」石貝柔睨了他一眼。
歐伯竫尷尬地笑笑,他的確是這麼認為的沒錯。
石貝柔白了他一眼,
「看來你們父女倆全是一個樣,可別小看了若華,人家可是放洋回來的。」
歐伯竫聞言喜溢眉楷,感覺心有榮焉,臉上微現得意之色。
「咱們家的女婿很了不起嘛!」
「對呀!」石貝柔冷笑數聲,語帶嘲諷。「配上咱們家的丫頭,好比是一朵牡丹插在牛糞上。」
「呃!老……老婆,有必要把女兒說得這麼糟嗎?」歐伯竫雖然也頗有同感,但總是自己的親生女兒。
石貝柔冷哼一聲,還待再說些什麼,此時歐仙琪卻已開門走了進來。
她看了父母-眼。「爸、媽,這麼晚了,你們還沒睡呀。」語畢就欲回房。
「等一下。」石貝柔叫住她,面露個迷死人的笑靨。「過來,媽媽有話想對你說。」
歐仙琪對她那看似迷人,實則暗藏恐怖的笑容最為熟悉不過了,轉眸投給老爸一個疑問的眼神。
歐伯竫卻故作不見,繼續將視線投注在螢幕上,他不是不想管而是不能管,因為這是當初和老婆結婚時所約定的事,男主外、女主內。
石貝柔笑容倏斂,板起面孔。「叫你過來,沒听見是不是?」
歐仙琪拉緊神經線緩緩地走了過去,從她懂事起,老媽就是家里的權威,盡避老爸在外頭能呼風喚雨,走路都會虎虎生風,但在家里卻連扮扮白臉吭吭聲也不會。
石貝柔看著女兒冷冷地問︰「你每天都三更半夜才回家,究竟都在忙些什麼?」
歐仙琪垂著頭不敢與之對視。
「沒有啊,只是和幾個朋友在PUB坐坐、聊聊天而已。」
石貝柔深吸一口氣,強忍欲爆發的怒氣,露出個迷死人的笑容。
「你知不知道你現在是什麼身分?」
歐伯竫看著老婆那迷死人不償命的笑容,暗替女兒捏把冷汗,老婆可怕的地方在于笑容愈是迷人,其背後所隱藏的怒意也就愈大,以前在追求她的時候,就是因為不了解這點而吃了不少苦頭。
歐仙琪垂著頭答不出話來。
石貝柔見她不答話,站起來開始厲聲數落女兒的不是。
「讓我來告訴你,如何?你現在是專職的家庭主婦,一個家庭主婦應該做的事是學習如何持家,而不是在外面玩到三更半夜才回家,把老公丟在家里獨守空閨。」
她停頓了半晌,見女兒都不答話,怒火更是高張。
「你把人家費了二十余年的心血所教養的乖兒子騙來這里糟蹋,既然你要如此暴殄天物,干脆字簽一簽放人家自由,外面多的是懂得珍惜他的女人,明天就叫你大伯送離婚證書過來。」
歐仙琪倏地抬起頭,朱唇微張後退一大步,作夢也沒想到老媽竟要她離婚,愕然過後神情激動地低吼著:「我不要離婚!」
「這可由不得你。」石貝柔打算下猛藥了,再這樣下去,她的乖女婿很快就會變成別人的。
歐仙琪凝視老媽那認真的眼眸,霍然轉身奔回房間。回房後背靠門板,看了一眼床上睡得正沉的老公,將欲奪眶而出的淚水忍了回去,換了睡衣上床跪坐在他身邊。
垂眸凝視著他恬靜的睡臉,老媽的話又回蕩在耳際,她氣得雙手抓住唐若華的雙肩,拼命地搖晃。
「我不要把你讓給別人,絕對不要!」
好夢正酣的唐若華,突然因一陣劇烈的晃動而驚醒,嚇得他以為發生地震而慌張地翻身爬起,醒來才發現又是老婆的驚人之舉。暗嘆一口氣,為什麼她總在三更半夜對他做些莫名其妙的舉動,只得柔聲地問︰「怎麼了?」
歐仙琪張臂緊擁著他,將臉埋進那寬闊的胸膛里。
「我不要離婚!」
唐若華輕呼一口氣,摟著她輕拍其背。
「胡說什麼?我沒說要離婚呀,不要胡思亂想。」
「可是媽媽她說我……我沒盡到做妻子的本分,每天都在外面亂跑,很晚才回家。」
「這個……」唐若華用膝蓋想都猜得到她八成是挨了岳母的罵,思忖片刻。「其實婚姻並非互相牽制雙方的枷鎖,而是應該互相尊重扶持的,因此我沒有權力也沒有理由要你完全斷絕和朋友間的來往,並限制你縮小生活圈子整天打理家務。可是,你每天都這麼晚回家,會使家人為你擔心的。」
歐仙琪抬起臉看他。
「你也會擔心我嗎?」
唐若華低頭在她額頭上印上一個吻,微笑著答︰「當然會。不論你功夫如何了得,但總是個女子,還是較易遭受到意外的傷害。何況你是我老婆,我不擔心你,該擔心誰。」
「對不起,我以後會早點回來的。」歐仙琪將臉重新埋進那寬闊的胸膛。
唐若華睡意正濃,但仍強打精神安慰她。
「這陣子我很忙,所以沒時間陪你,等忙完了,我帶你去補度蜜月,晚上撥空帶你去看電影、陪你逛街,假日清晨我們到公園去散步、做做運動,偶爾去拜訪名勝古跡,到山林去親近大自然,好不好?」
歐仙琪心滿意足地點頭,膩在他懷里細細品味他滿蘊柔情的承諾。
「已經很晚了,該睡覺了。」
「好。」歐仙琪口中雖答好,但仍緊抱著他不放手。
唐若華見她仍像只八爪章魚緊攀在身上,干脆當一次無尾熊媽媽,摟著她睡下拉上被子,反正等她覺得不舒坦就會自動松手了。
第十章
從那天起,石貝柔便每天盯著女兒,要她開始學習做家事,等她學會了掃地、抹桌、拖地後,又逼著她進廚房學做些簡單的家常菜。
歐仙琪邊切洋蔥邊擦淚,一向過慣了茶來伸手飯來張口的她,忍不住抱怨。
「我為什麼要學做菜?」
在旁監督的石貝柔,雙手抱胸冷冷地答:「你不學,難道要若華做飯給你吃?」
「我可以請佣人啊。」
「請佣人?」石貝柔在一旁大潑冷水。「你一個整天『閑閑』在家沒事做的專職家庭主婦,還請佣人來照顧丈夫和侍奉公婆,既然要這樣,還不如名字簽一簽,把丈夫和公婆讓別人照顧算了。」
歐仙琪听她又重提簽字離婚的事,淚水借由洋蔥的刺激潸然而下,又不敢說出唐若華在下班後回家之前和舊情人幽會的事,怕老媽立刻要她簽字離婚。
石貝柔是過來人,哪會看不出女兒那患得患失的心態,每天從唐若華下班起到進家門之間的這段時間,她總顯得有點魂不守舍、煩燥不安,如果唐若華晚個數十分鐘回家,她就更顯得心煩意亂,頻頻朝門外探頭。
她發覺女兒對丈夫似乎還未完全建立起信賴,但就她的觀察,唐若華在這方面似乎做得超乎想像的好,也許是因為他是個老師的關系吧。另外她還發現女兒有著非常要不得的心態,那就是「只準州官放火,不準百姓點燈」,她從不認為自己在外面逍遙到很晚才回家有什麼不對,卻霸道地認為老公除了她以外,不能和其他的女人有所接觸,連寒喧問候兩句都不行。
晚餐前,歐仙琪趁著老媽不注意的時候跑到書房,想問老公為什麼這兩天都晚回家了,進入書房不見他蹤影,卻看見電腦桌邊擺著一束包裝精美的花束,花朵是代表熱情的紅玫瑰,走近一看更發現花東旁還有個小小的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