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帶我找大哥去,我自個兒同他請求。」瑤光趨近一步,小手自然地扯緊他的單邊衣袖,玉般的臉蛋微仰,「我不會礙著大家,那魔胎受大哥一劍,得盡速尋到他,將他除之,多我一個,也可盡點綿薄之力。」
丙然。呵呵,是那捉鬼老道的妹子。
見他不語,瑤光又想起一事,語氣中夾著關懷和指責,「你強迫人家吞下珠子,我告訴你,我已經知道那是什麼東西了。你、你這麼做,是不是又為了顧及我大哥的托付?你沒有必要如此,我們……我們都請清楚了,以後你還是你,我仍是我,我會學你的法術,但不再痴纏著不放,不再涉及情感,你將那麼貴重的東西給我,可曾想過我的感受?」她頓了頓,心發熱,眼眶也是,但她倔強地眨掉濕氣。「如果……如果你在這次追擊中受了傷,教我怎能安心?我會覺得這一切都是我的錯,我、我不要做這樣的罪人,我也不希罕那顆珠子,我也不要你這樣護我——」
唔,感人的語調,可愛的面貌,可惜,站在她跟前的不是她所想的那個。
瑤光微微喘息,感覺四周靜得出奇,空氣中有一股怪異的波流,她忍不住輕問︰「文竹青,你為什麼不說話?」
「不說話有不說話的樂趣。」
他逼近一步,瑤光下意識後退。
「什麼?你是——唔——」
雖已驚覺不對,還是慢了。
瑤光讓一只強勁的手臂拉進懷中,她仰起頭,正巧方便他俯下餃住她的雙唇,極度愕然中,她瞧清了他的眼眸,那目光不似文竹青,沒有他自然而然的溫和神氣,陰森中帶著詭譎,彷佛嗤笑著她。
又是這只該死的魔胎。
正是新仇舊根一並涌上。瑤光氣得險些暈厥,這次倒是鎮定了些,她合上眼,死咬住小嘴,腦中暗想法咒,正要催動之際,他雙臂竟如前次一樣猛地放開她,力道之大教她差些滾入河中。
柳眉一揚,就見夜月中三道銀色光刀迥旋飛至,後頭追來了兩人,一是白衫飄飄,一是紅袍凌揚。那魔胎見到對頭,自知重傷未愈不是敵手,躲過光刀襲幻瘁,身子往暗處竄去。
「哪里走?!」天師大聲怒喝,一柄銅錢劍法力加持,「去!」劍筆直飛去,破黑暗逕自進入另一空間,追那魔物而去,再加那三道銀色迥旋光,全無聲無息地沒入漆黑當中。
瑤光還是跌在地上,沒驚慌,沒失措,見他們兩人趕到,心定了下來,才欲開口,卻見白衫男子怒氣沖沖地朝她大踏步而來,氣勢逼人。
「你想干嘛——」她怔怔問。
文竹青以行動替她解答。
忽地,他蹲用力抱住她,一手支著她的後腦勺,一手箍緊她的腰身,半句話也沒有,低頭就印住她的唇,動作粗獷中帶細膩,反正是牢牢含住了瑤光的嘴,將兩片唇瓣融在自己嘴中。
「唔……唔……我……嗯……」瑤光動彈不得,也沒打算要動,真的是嚇到了,想說話,唇微微一動,他的舌已探了進來,將她的小舌含著纏綿。
到得最後,瑤光只有兩個念頭——
這是一個非常完整而結實的親吻。
而,不說話有不說話的樂趣。
第七章——千金難比方寸動
一對纏繞人兒的身後,那笑聲陡起,隆隆震響。
「哈哈哈哈,文老弟,是老哥哥瞧低了你,還騙我不動心,沒想到你是不嗚則已,一嗚驚天地、泣鬼神啊。哈哈哈哈,很好很好,我可開心啦!你們倆多親近親近,本天師早說了,我要嫁妹子,沒有嫁不成的,你倆喜事我來負責,天庭地界無誰敢反對。」
那兩個剛由夢境轉回,正彼此凝視若,瑤光臉蛋發燙,她下意識抬手輕搗,頰邊的熱度是她從未體會,這即是臉紅心跳的事嗎?她頓覺羞澀,咬著小唇,發現這小小舉動轉移了他的目光!細長眼瞳更為黝黑。
「哈哈哈,本天師也不來打擾兩位,你們慢慢溫存。」最後一字剛落,大紅袍凌揚半轉,壯碩的身軀瞬間消失,感應那柄銅錢金劍而去。
「大哥,等等——」瑤光喚出,已然不及,想起在大哥面前上跟他、跟他……心中羞澀荼亂,不明白他是怎麼一回事。
「你發什麼瘋?!你、你怎麼可以這個樣子?」推了他一把,無奈對方八風不動,胸牆堅實得緊,瑤光不甘心,改為捶打,「放開我啦!混蛋!你不娶我就算了,我也不會死賴著不放,但是你、你怎麼可以隨便、隨便……那樣啦……」
氣得真想咬他一口,她「哎呀」一聲,小臉整個皺了起來,手竟捶得發疼。
他終於有所動靜,一掌包住她的手,靜靜審視著,以和緩的力道揉著痛處,臉色前所未有的深沉,口氣有些沖、有些緊,「我隨便怎樣?」他睨了她一眼,繼續揉著小手,男性的掌心和女子的縴柔大不相同,引起瑤光體內陣陣騷動。
他繼而又道︰「你反應就這麼遲鈍,連對方其正底細都感應不出?!還像個小傻子被騙得團團轉。」他在生氣,心中極不爽快,沒想到同樣景象會再見一次。
之前,他尚能安撫自己,雖說勉強,理智一方還是佔了上風,可這一回,因體認那莫名的妒意,一經引爆,嫉妒和憤怒交雜,如開閘猛虎、如波濤洶涌,擋不勝擋。
瑤光想抽回手,他不讓,掙扎下心底好生委屈。
「誰教他變成你的模樣,半身還藏在樹影下,我、我一見他……」那時見著了他,她不知有多歡喜,哪里揣測得到他是魔胎所化?!頭偏向一邊去,她咬著唇不說話了。
「他抱住你、吻住你時,你沒察覺嗎?還分辨不出他並非是我嗎?為什麼不施法將他震開?就這麼傻、這麼笨,只會教人欺負?!」妒火中燒,他不知自己現下的神情,臉色臭得可以油炸臭豆腐。
瑤光瞧著他好一會兒,才訥訥地說︰「你又沒像他那樣抱過我、吻過我……我怎麼察覺?怎麼分辨得出?後來知道了,我正要施法,大哥和你就來了……」
聞言,文竹青心髒猛地一震,眸色更深,閃爍著奇異光芒。
他的臉緩緩趨前,好緩好慢,兩人的眼神交纏,他的鼻尖點著她的,然後是唇,輕而柔地朝瑤光壓下。
「記住,我這樣抱你……這樣吻你……」他貼在她唇上低語,雙臂捆緊了她,將那嬌小的身子壓入自己的胸懷,在瑤光發出嚶嚀的同時,舌尖竄入小口之中。遇上她,一抹水岸飄蕩的孤魂,文竹青從不知會陷得這麼深,莫非那串鈴兒真有靈性,他無意間取下它,就已受其支配。
是她的真性情動搖了他,難以相信她百年來孤單的游蕩,守著一彎水域,偏不忍心讓他人落得與自己相同命運,是傻、是心性太過柔軟,才又接二連三阻礙鬼差拘提一名婦人的魂魄,怕那遺留下來的孩子失去親娘,會孤苦無依……孤苦,無依……這是她百年來嘗盡的嗎?
心微痛,他掌心撫順著她單薄的背脊,腦中閃過她強要他收下串鈴,臉上期盼可憐的神態,還有每回陶家村相會,她欲言又止、努力壓抑著,卻還是難掩愛慕的眸光。
而一旦承認了對她的感情,自己將面對的是來自天庭與冥界的指責,雖有天師支持,恐怕也難以善了。
在意嗎?心中有個聲音問自己。
他親著她,深入的吻轉為輕啄溫存,听見自己回答︰他不在意。
這便是世間男女之情,是她放棄修行成正果、尋尋覓莧的東西,卻將他纏困了進來,他憶起那位仙籍為太白金星,入凡間了卻塵事,最後卻為撈起水中映月而溺斃,他為自己的死法下了注解︰心動,一切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