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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妻 第10頁

作者︰雷恩娜(雷恩那)

「天師——」瑤光錯愕驚喊,雙膝又要跪下,「我、我不敢,不配的。」

「什麼敢不敢?!配不配?!」他突然變得凶惡,大掌架住她,每根發須皆會咬人一般張揚。「我說收你當妹子,此話既出,即為真言,你再說些渾話,可要令本天師大大不快。還有你——」他忽地轉向白衫男子,神態豪放,「該怎麼罰,說清楚吧。」

文竹青面容從容,揚唇淡笑,抱了抱拳和緩地道︰「天師是為難小弟了,這事我作不了主,還得回閻羅殿請示主子。」

「哈哈哈哈,我等著。」他頷首,調回視線,對住一臉倉皇茫然的瑤光,語氣響亮亮的,不過已溫和許多。「妹子,你名喚如何?」

她顫著唇兒,眸中菁滿冰珠淚,怯怯地回答︰「小女子姓陶……名瑤光……」妹子?!有人喚她妹子?!她有個兄長,怎麼會有個兄長?!還要替她扛下一切的過失,不教她受罪。若是夢,她永遠不要醒來呵……

「什麼小女子、大姑娘的,生疏!」他罵著。

話傳到瑤光耳中卻覺萬分溫情。

「莫非你是嫌我丑?」

「不、不!」她急得猛搖頭,心中震動,唇一咬,沖著他輕喊︰「瑤光是太歡喜、太震撼了,我、我——」不知說什麼好,她試著笑,怯怯喚道︰「大哥……」

「哈哈哈哈,我的好妹子。我本有個妹子嫁了人,現下再收一個,你很好,我接連三次試你,你不忍那懷胎婦人一尸兩命,不忍那抬螺的孩子命喪河底,又不忍我這撿斗笠的老人家,呵呵呵,你又傻又好,真的根傻、真的很好,總歸,傻得很好。」他繞口令似地道。

「原來、原來是大哥?!」瑤光小口微張,眼眸瞪得圓大,囁嚅著︰「唉,我正納悶,為何這些天河岸這兒好不平靜。」

天師又是大笑,精光閃爍,雙目掃向文竹青。

「文老弟,我這新收的妹子如何?」

「天師說好,定是不差。」他四兩撥千金,微笑道︰「恭喜兩位。」

瑤光悄悄抬頭,恰巧與那對細長的眼接觸,心亂,澀然之情不止,愈要壓抑愈是奔騰。她不想去在意,想忘掉他給予的恥辱,想學他一般無謂、永遠的淡然,可是,好難,思緒就是同她作對,偏要去想、偏不能忘、偏學不來他的一切。

「陶姑娘,恭喜你。」他心無芥蒂,一派溫和,雙眸微微眯起。

瑤光瞪著他,持禮勉強道︰「謝謝……」

天師撫掌大樂,正待說些什麼,暗處輕煙微現,一只尖耳育膚的小表跳了出來,單膝恭恭敬敬地跪在他跟前,急速道︰「天師,鬼怒山群妖作亂,傷了不少人畜,開路與打傘兩位兄弟已前去探查,至今全無消息,恐怕不妙。」

「竟有此事?!」聞言,銅鈴大眼怒瞠,面泛銀光,他雙手結印,口念咒術,「天眼通!開!」河面跟著幻化,如明鏡,顯映出不可思議的景象,是遠在千里外的鬼怒山,黑雲密怖的山頂閃爍妖異紅光,整座山籠罩在玄青的霧中。

「糟,是魔胎!」他右手旋圈,河面恢復原貌,手中已多出一柄金色銅錢劍。

「我與天師同行。」文竹青知事有蹊蹺。

「大哥,瑤光也去,可助綿薄之力。」

「萬萬不可。」他回絕瑤光,繼而對文竹青道︰「我暫將妹子寄托於你。」道完,紅袍大袖一揚,瞬息間,河岸僅剩兩者。

「大哥!」瑤光朝他原先站立處飄去,可哪里趕得及?!東西南北早沒了天師的身影,倒是地上還留著那頂斗笠。

她咬著唇瓣,瞥了眼身旁的男子,臉燒燙起來,外表雖是蒼白無血色,那滾滾的情緒只有自己暗嘗。

不知所措,一半是為之前的難堪,一半是因莫名的感受,她什麼話也沒說,掉頭便走。

她真的是用走的,自己也沒察覺,兩只蓮足安分地踩在草地上,一步一步,自然而然朝柏楊權的方向走去,速度緩了許多。她不知心為何提得高高的,仿佛在期盼著什麼、等待著什麼……

身後無一聲響,只有自己的腳步聲,瑤光突然間覺得委屈,莫名其妙的委屈,師出無名的委屈。她垂著螓首緩步,眼眶中有了濕意,她沒忍著,任由淚珠兒滴在草地上,顆顆化入士中。

「陶姑娘不必憂慮,天師法力高強,又有神器相助,不會有事。」

瑤光猛地抬首,見柏楊樹下已有一人,他沒尾隨在她身後,而是快地一著,移形換位立在樹下等她。

這兒向來是她的地盤,如今教他隨意侵入,見他白衫飄搖、自若自在地佇立,臉上神態慣有的溫和,正是因為溫和,反顯得感情淡薄。對照之下,瑤光內心波濤洶涌,怒氣、怨慰、羞澀、黯然,種種滋味翻來覆去,更道明了她的自作多情。

即便是多情易傷,難道就連一個療傷的地方,他也不願給嗎?

瑤光憤然地抹掉淚,也不知哪來的勇氣,一個箭步沖過去,小手往他胸膛猛力地推——

「你走啊!你跟來做什麼?!這是我的樹、我的地方,你走開呀!我不想見你、不想見你!你羞辱得我還不夠嗎?你、你、你混蛋!」

印象中,她不曾這樣罵過人,會激動如此,她也嚇了一大跳。

當然,她的力氣怎推得動他,男子仍直挺站著,目中無情無緒,包容地凝視著瑤光,待她稍稍平靜、靠著他胸口細細喘息,才輕緩啟口——

「我答應天師看顧你,既已承諾,豈能食言。」

「不要你管!」驚覺掌心還貼著他的胸膛,瑤光心一動,趕緊退開,又惱恨起自己來了。「一個無主的魂魄還需要什麼看顧?!我沒那麼嬌弱,從來的歲月,單獨一個不也能過得很好。」她說謊,不肯示弱,小臉發倔地偏開。

空氣沉寂片刻,他看著瑤光白玉般的側顏,說的話極溫和、又極殘忍,「我記得你說過的話……」好靜,連聲音也靜謐謐的。「你有個姊妹冥婚出嫁,有一夜月色昏黃令人寂寞,你在柏楊樹上系著串鈴,許了心事,因為害怕孤單。」

「你——」不提還好,他、他竟敢主動提及?!

瑤光又氣又苦,登時說不出話,感覺內心赤果果暴露在他眼前,這麼的狼狽。

而夜風不識相,偏在這時拂得枝丫亂顫,陣陣的音韻隨即響起,每一聲清脆都要命地穿透瑤光,比魑魅魍魎的尖牙還要銳利,痛至極處。

忍得五髒六腑都絞碎了,她不願哭、不願在他面前落淚,終是艱難,當第一聲啜泣逸出唇,什麼都顧及不了了,她任著淚水奔流,一把扯下正自歌唱的串鈴兒,想也未想,沖動地擲入河中,氣苦地喊著︰「對,我是孤單、是寂寞,我不要臉、沒羞恥心,才會

同一個陌生男子說些不莊重的話。」她吸吸鼻子,此時模樣跟凡人無異,為情所傷。「你要笑就笑吧,我反正是不在乎,我……我才不在乎!」

細長的眼仍是靜靜地看著她。「既不在乎,又為何要哭?」唉,他總是這樣不給退路,愛在傷口上撒鹽。

「你走開啦!」她又推了他一把。

這會兒,他懂得相讓了,身軀因推力倒退一步,但也僅僅是一步而已。見她哭得淒慘,他白袖輕揚,將東西遞到她眼下,微微笑道︰「你會將它系在樹上等一個姻緣,表示它有著不同的意義,若因一時氣惱而將它丟棄,事後定會萬分不舍。」

瑤光淚光盈睫,怔怔瞧著他掌心上的串鈴兒,不知他便了什麼法術,明明教她拋入河中,卻又出現在他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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