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奢求什麼?未免愚蠢。
「冷嗎?」好看的唇淡淡扯動,他的指尖在羊脂般的膚上游走。
卿鴻忍不住輕顫,覺得力氣漸漸散盡,坐都沒法坐穩了,不由自主靠向他,還費力地想要制止,「韜……別這樣,現在是大白天……不合宜的——」
她的話斷在他俯下的嘴里,腦中頓成空白,禮教飄飄然飛遠了,她是融在他懷里的女子。
兩人的氣息愈來愈沉重,穿插交雜著,容韜的手撫模她一片玉背,將軟玉溫香牢牢扣在胸前,舌舌忝過她的唇,潔美的下顎,落在頸窩和肩胛的美好弧線。
卿鴻暈了,昏沉沉輕飄飄,全身泛著痴迷的熱潮,她抬起藕臂主動攀住容韜的頸項,喉間發出小貓般的申吟。
正當房內的溫度愈發升高,突然而起的叩門聲澆熄了這一切的氤迷,下一瞬,卿鴻發現衣襟教人疾速拉攏,容韜用身子擋住她,密不透風地將她抱個滿懷,她怔了怔,听見他吐出連串的詛咒。
門外是高猷,他處事向來謹慎冷靜,等到房中的騷動停止,他才再度輕叩門扉,平穩的音調清楚地傳來。
「爺,皇上召見,您不能再逗留了,傳旨的宮人還在外頭候著。」
「知道了,我很快就出去。」
「是。」然後是腳步走遠的聲音。
容韜嘆了一口氣,雙臂陡地使力圈緊懷里人。
她掙扎了起來,揚高的美麗臉龐嫣紅未退,略帶焦急地說︰「皇上召你入宮,定是有重要之事待議,不能再耽擱的,你、你放開人家啦,教人瞧見了不好。」
挑高眉,容韜揉著她的蠻腰,不疾不徐地說︰「誰敢瞧,我挖了他的眼。」
卿鴻又是一怔,黑白分明的眼楮盯著他,弄不清他是生氣抑或說笑。
親親那嬌女敕欲滴的臉頰,容韜終于勉為其難地松開雙臂,原先進房沒打算停留,只為了換朝服入宮面聖,但一見到她,昨晚入骨的銷魂一幕幕涌進腦海,她並非絕世姿容,卻教他興起前所未有的狂浪情潮,他是正常的男人,而她是美麗的女子,原以為是單純的欲念,但每回望進那對慧黠的明眸之中,某種不確定的情緒在胸口動搖起來,令人陌生。
得到了自由,卿鴻深深吸氣平緩悸動的心,小小身影轉入內,很快的,她捧著折疊整齊的朝服來到容韜面前,柔聲地銳︰「快換上,別教皇上等久了。」
他的妻呵……
容韜甩去細微的疼痛,他知道心中在期盼什麼,那是個可笑的想法,以為她能明了他深處的靈魂,但她面對的僅是身為北提督的容韜。
「替我更衣。」語氣轉淡,俊眸中仍有熾火。
「嗯。」卿鴻微微頷首,將朝服暫時放置一旁,小手模索著男子領邊的暗扣。
她的頭頂只及容韜的肩膀,兩人靠得好近,他鼻中充斥著女性的幽香,心神又是震蕩。沉默著,他任由小手月兌去外衫,當朝服罩在寬肩上時,他捕捉到她赭紅的臉蛋,忽然他握住那雙忙碌的柔荑。
「你不放開怎麼替你更衣?」她訥訥地說。
容韜從中衣的暗袋里掏出一個紫瓶,放在她的掌心。「待會兒將藥抹在膚上,能淡化那些痕跡,若還疼著,這藥多少也能減輕不適。」
不等卿鴻反應,他鷹般快速地攫取柔軟紅唇,索求了一個短暫卻熾烈的吻,然後俐落的穿妥衣服,轉身大踏步離去。
卿鴻愣在原地,唇上還留著他的味道,握在掌心的紫瓶圓潤冰涼,她感覺著,想起他交代的事,心羞澀不已,嘴邊逸出一朵可人的笑意。
身子是很酸疼呵,卻是飄飄然的甜蜜。
第四章與虎謀皮(一)
「爺,難道真無其他辦法可行?」
一向穩重的高猷雙眉擰住,將馬驅近銀駒。
銀駒上的男子扯了扯唇,輕易地控制座下大馬,放緩速度,他神態自若地看向前方,壓低聲音,「皇上表面禮遇有佳,其實對我已起戒心,樹大招風、功高震主,我也不願如此。這事要做得真實,他疑心甚重,定會派人來探虛實。」
此次入宮,皇上果然下旨要容韜剿滅閻王寨,推應了一番,聖意難違,他餃命離去,外頭,高猷和幾名護衛候著,回提督府路上,容韜大略說出自己的計劃,卻引來高猷強烈反彈。
「一國之君心胸未免狹窄,爺為他鎮守北疆,保邊陲百姓安居樂業,這些還不足以證明爺的忠誠嗎?何況閻王寨不殺人、不越貨,從未做過危及朝廷百姓之事,他瞧咱們聚眾成寨,名聲漸大,便不分青紅皂白貿然來攻,傷兵擾民,實在可恨。」高猷難得露出慍色,想了想主子所言之計,心中深覺不妥,努力地勸說︰「爺打算幾日內讓自個兒重病不起,借以推掉剿寨之事,卻沒必要拿生命作賭,裝病不難,何必弄假成真?」
神俊的眼眯起,容韜沉吟片刻,心中自有考量和顧慮。
「我自有分寸,屆時,你只要將我因練武走火入魔的消息散布出去即可。」
「可是——」
「既已決定,我不會改變。」容韜揮了揮手止高猷往下說去,心頭沒來由的沉重,思索即將執行的計略,他必須假戲真做,要不,瞞不過他的妻,那個最親近他,心卻離得好遠的人。
猛地重踢馬月復,他「駕」地一聲,銀鬃馬如箭飛奔,將眾人甩在後頭。
???
書閣的內室,容韜赤果著上身在寒冰石上盤腿打坐。
寒冰石源源不絕的寶物,終年不化,透著凍冷寒氣,尋常之人觸踫片刻,往往抵受不住它發出的刺骨冰寒,若是身具武功底子,懂得運用內力周旋體內的奇經儲備脈,克服寒冰石源源不斷的寒氣,則豐沛之氣人于經絡,轉相灌溉,溫健礙髒而內力盈滿。
但,水能載舟,亦能覆舟。
寒冰石助長了內力修為,若習武之人使用不得法,那沁寒之氣逼入體中,無法周轉化去,幾日下來,寒氣必會侵害陰陽維脈,屆時體外冷熱交迫,體內則心痛難熬。
寒冰石上的男子正反其道而行,這是他想過「自損」的最快方法。
盤坐已過一炷香的時間,容韜故意不運勁抵抗寒冰之氣,冷意肆無忌憚由周身大穴竄進,他微微睜開雙眼,感覺房中如同北疆的冰天雪地,呼吸間,七竅流動著白煙似的氣息。
冷,無止境的寒霜罩身,唇漸漸變得青白,他臉色卻紅赭異常。
在這緊要時分,一抹可人的身影仿佛是水中映月,緩緩在眼前展現,容韜瞧不清楚,只約略捕捉到那翠色幻象……一個不該在這里出現的人。
容韜蹙著眉用力閉上眼楮,然後再度開啟,那個影像沒有消失卻更加的明朗清晰。
他瞧見了她,那雅致而美麗的臉龐,有著牽扯著他的思緒清靈眸光,那張唇半開半合好似在說些什麼,他听不見音波,心受干擾,冽寒和燥熱兩股力量在體中陡地轉劇,不斷地翻來覆去。
舍不得放棄翠影的模樣,容韜不願凝神合眼,突覺一只素手將香帕觸著自己的額頭,傳來淡雅香氣,他的心動得飛快,隨著幽香飄浮縈回,然後爆裂成千千萬萬片,他沖不破魔障,從此墜入了魔道。
猛地,喉頭涌上腥甜,殷紅的血溢出嘴角,是冰冷而黏稠的液體。
「韜!」那女子驚喚,語帶哭聲,身子朝他撲了過來。「韜——」
他知道有人喚著他的名,卻怎麼也做不出回應,身體如斷線的傀儡,由寒冰石上跌落,踫觸到的除了堅硬的地板,還有著柔軟、溫暖的懷抱,虛無縹緲的幻影化為真實,那女子攬住他的頭,似乎在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