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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負沉香淚 第9頁

作者︰雷恩娜(雷恩那)

「大爺……」輕喊一聲,她遞上巾兒。將木盆擱在架上,雙手擰吧中布,又盈盈來到他身邊。「大爺……」輕喊一聲,她遞上巾兒。碧素問無言地接過來,近近看他,他眼中的光芒十分銳利,閾黑而奇異。他瞧出些什麼嗎?沉香咬咬唇,隨即又放松開來。唉……該知本分,偏不能守。出生于富貴之家如何?原為爹娘呵護的掌上明珠亦如何?說穿了,她只是他突發慈悲收留的小丫頭,只要能一生一世伴他身旁,替他張羅生活中的小小事物,于她說來,已是幸福。這藏匿許久的心事,他……發現端倪了嗎?

「方才去廚房探了探,小米粥還熱在鍋上,大爺先梳洗,沉香這就去拿。」匆匆地,不等碧素問有所回應,她人已奔開。半晌,沉香手上多了托盤,盛著大碗粥又步進房里,此時,碧素問已將臉龐雙手拭淨,依然佇立于窗前,猜不出心所何向。輕咳了咳,成功地引起他的注意,沉香放好大碗,擺上白瓷湯匙,「大爺,多少吃一點吧。」這神情語氣,讓他不由得思起孩童時的她。那時,她勸他喝下長發為引的藥汁,軟軟的語調,軟軟的唇角,瓖上那半分不似他的軟軟巧笑。捉回神智,碧素問啟口問了一個已問過千遍的問題,「藥按時喝了?」「嗯……好苦。」沉香的回答亦是千篇一律。略頷首,碧素問終究坐了下來,微傾上身,那碗小米粥兀冒著白煙,溫熱地撲在俊臉上,嗅入的盡是清甜香味。舀一匙入口,食欲牽動而起,他靜靜地吃著,眼光偶爾飄向她。

如以往般,大爺沉默著,沉香亦沉默,不特別找話題。見那件披風隨意扔在床上,她步近抬了起,將披風的線條抖順,就坐在床沿細心地摺疊整齊。她低垂頸項的模樣好認真,粉白秀額,巧致的鼻尖,黑發滑過耳際,輕觸頸肩又安順地蕩下……碧素問猛然咳嗽,吃得過急給嗆住了。

「大爺……」沉香見狀輕喊,放下疊好的披風,匆匆倒了杯茶給他,緩力拍著一片寬背,眉兒輕蹙,「慢些吃啊。」碧素問閉上雙目用力地咳著,感覺他的貼身丫頭正拿著一塊巾帕,溫柔地拭著他的嘴角,縴瘦的身軀離逛這麼近,屬于她的發香鑽入腦神之中。他摹然一震,睜開眼楮,抬頭接觸到沉香靜柔如水的眸子,沒道理的,心竟微微刺疼了起來。

他一把捉住她忙碌的手,定定地瞧著剪子留下的傷,二弟握緊這小手的影像間進腦里,那不舒服的感受再度升上……這會兒,他有些明白了,明白心里為著何事不痛快——

原來,他不喜歡別人這般……親近她。多自私、又多奇怪的想法!他弄不清楚自己是怎麼回事。「大爺,您弄痛沉香了……」他力這不自覺加大,沉香未想抽回,仍讓大掌里緊手兒,只輕輕提醒。聞言,碧素問驚愕地放松掌握,滿心的不可思議。他首次如此,竟失神到不自制的地步。「是我不好,我弄疼你了。」「您累了……是不?」她擔憂地咬著唇。大白天的,他哪里累了?碧素問放掉她,手掌揮了一揮,穩下心神。「沒事。只不過想事情想得出神……你的手……瘀青了。」他吶吶地說,看見素白手背泛著紫印,是他造的禍。

「是啊。」她理所當然地應聲,不甚在意。她體質弱,向來容易受傷,稍微擦撞,免不了留下印痕,待幾日後瘀血自會退去,沒什麼好訝異的。

碧素問怔望著蓮白臉蛋一會兒,似有若無地低嘆,身子慢慢轉了開,面對窗外景致。沉香知他習性,一旦心中有事,就常立在窗前凝思。她心想,或者自己打擾他了,該留一個清靜空間讓他思考。大爺智慧過人,又有什麼事難得住他?

可她未料及,自己便是大爺煩惱的主要因素……收拾好桌面,沉香正想無聲無息地退出,碧素問仍對著窗外,低低地問︰「你喜歡二爺嗎?沉香。」她腳步陡地煞住,不明白地望著碧素問的身影。「你喜歡他嗎?」他重復,低沉而清晰。「二爺直率爽朗,沉香當然喜歡他。」他雙肩僵硬地震了震,很快又強抑下來。沉香繼而輕語,「不只二爺,沉香也喜歡碧煙渚里每個人,老爺、小姐。霍香姐、麝香還有茴香兒,我每一位……都喜歡。」當然,也喜歡您呵,大爺。

十年光陰,她已不是小小丫頭,能將那喜愛之言輕易出口,任何一句過分的表達,皆會危及他們之間平和的關系。她不要啊,她無法忍受與大爺有了尷尬和隔閡。無淪她的身分為何,是練家干金也好,是碧煙渚的低下丫頭亦罷,她心里總是有了他了;她不求什麼,只願在他身旁伺候,知他的心,解他的意,這便足夠了。

「嗯。」對沉香的回話,他略顯心不在焉,只听進自己截取的片段。雖說她是服侍的丫頭,可他一向將她視為親人,以待三妹的感情待她,他莫名地自擾什麼?她蒼白弱質,該要多笑,對身骨有益無害,而不是學他的冷清天性;若時刻與二弟相處,她心胸放開懷了,氣色定能轉佳。

「你別來服侍我了,明天起,你跟著二爺吧。」「匡唧」一聲,沉香手里的托盤,直直跌在地上。

第四章

妄意處未知她做錯了什麼?又或者,泄漏了什麼?深埋著的情意啊,她這般努力地克制,終究還是被察覺了嗎?這一早,碧素問將沉香送去的早飯原封不動地撤回,不等她打水,自個兒到天井旁的水槽盥洗,明擺著不用丫頭伺候。向來,她順從慣了,雖然心頭難過得緊,依舊循了大爺的意思,但是,那層安然幽靜的表相已喪失能力維持。慘白著臉,眼神是忍耐又認命的,她抿住薄唇,用力地、一遍復一遍地擦拭桌面,恨不得把力氣消耗殆盡。

碧靈樞在她身旁團團轉,搔搔頭,急急嚷著,「好沉香,你好歹歇一歇,桌子讓你抹了二、三十遍了!有人惹你不高興,別悶在心頭,說出來給我听听啊!坐下來,我們談談可好?」

沉香垂著臉,搖搖頭卻不說話。慢慢緩下動作,她深吸一口氣,抬頭看著碧靈樞,眼光蒙幽,聲音空洞而迷惘,「二爺,沉香作您的丫頭……沉香來服侍您……」

「啥!?你說啥!?」碧靈樞大叫,瞪著她蒼白如鬼的臉蛋,一雙手臂強調地揮舞著,「不好不好,啊……不是你不好,你很好很好,是這樣做很不好!我的意思是……哎呀,你當大哥的丫頭很好很好,變成我的丫頭,我就會很不好很不好啦!」他已經語無倫次了。

今天真不是他的日子,連著驚嚇幾十番。原是睡到日頭曬才起床的人,大清早就讓詭怪的氣氛逼醒,扯下蓋頭棉被,他差點窩囊地嚇出一床尿——沉香丫頭在床沿,近到身影已投射在他臉上,就這麼面露衰情地盯著他出神。然後,是她的小鼻頭通紅通紅的,凍傷嗎?不至于吧!這天氣只談得上涼爽;眼楮也通紅通紅的,如同是……好像是……仿佛是……難道是……掉過眼淚?

茴香兒不知跑去哪兒了,他就眼睜睜看著沉香把茴香丫頭該做的事全做完了。原以為是大哥不在碧煙渚沉香空閑著,但回頭想想,不是昨幾個才見大哥回來?不知她沒待在大哥身旁,反倒跑來服侍他了。見那神色,失魂落魄的,他好心想安慰她幾句,沒料到最恐怖的還在後頭,她竟說要當他的近身丫頭!嚇得他心髒差點兒要停下來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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