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起身一掉頭,風琉準備隨那名士兵而去。
在他心里,她排名何位?若真心與她結成連理,她要他時時刻刻惦著她。
忽地,三娘輕扯著碧靈樞的衣角,悄悄對他眨動眼楮。雙生子心意相通,單憑一個眼波流轉,碧靈樞已然明了。
不等風琉走遠,碧靈樞故意扯開嗓子大叫︰「三妹子,怎麼了?你醒醒!別暈啊!」
三娘身體的確極不舒適,但神智尚未昏沉到毫無知覺。配合著碧靈樞的叫喊,三娘賣力地演起戲來,雙腳完全不使力,像斷了線的皮偶往地上倒。
她演得很具說服力,向漠岩和馬逵也緊張了起來。她唇色原就蒼白,微微抿著,整張臉簡直毫無血色了。
「姑娘!」馬逵在她耳邊吼叫,急得跳腳,「慘了慘了,替人看病的怎麼自己卻得病?」
風琉沒辦法往前走了,他煞住步伐,兩肩一僵,一股無形的力量將他牽絆著,心不由己,身亦不由己,車轉回身,就這麼朝三娘奔回來了。
「得逞了。」碧靈樞悄聲咬著耳朵,雙目睜睜地瞧著風琉奔來。
「三娘。」听那男子喚著自己,三娘不敢應聲,頭一偏,感覺他的手將她攬進寬闊又堅硬的胸膛。
時機不妥啊!他實在不該兒女情長,偏偏放不下她了……他長聲低嘆,不知如何是好。而三娘輕嗅著他身上的味道,听他的心一下下地跳動,想著,他心里有她吧!抿了抿嘴,她想哭又好想笑了。
第十章
風琉到底沒手刃梁發。
听了向漠岩的主意,那梁發父子交由北提督帶回囚禁,從梁發口中,他們還想追查出當年橫行遼東一帶,為非作歹的賊匪現下何處。這些年有幾起殺人越貨的案子一直破不了,梁發跟遼東的劫匪有所牽連,在他身上下功夫,說不定能探得些蛛絲馬跡。
風琉衡量了其中的輕重,知道這種決定比了結梁發的性命來得有益處。
袁記藥莊仍繼續經營,由朝廷收回掌管,換下原有名稱,也派任新的主事。
袁記抄家當日,向漠岩、風琉一行人就連夜趕回嘯虎堡別莊,而三娘簡直是被風琉「挾持」了,堅決不讓碧家二少帶回。
就因三娘仍處於「裝暈」的狀態中,為了不露出馬腳,只好什麼話也不說,而這可苦了碧靈樞,任他說破了嘴,風琉依舊霸著三娘不放手。到最後碧靈樞只好告知事實,說「四香」里的沉香丫頭還在碧煙渚等著三娘救命。沉香的病一直是她在掌握,她不回去,誰來擔待?屆時,大哥會扒了他一層皮。
「三娘一醒,我有好多事想同她談,等一切穩定,我必定與三娘連袂回碧煙渚。」這是風琉最大的讓步了,若要現在放人,他做不到。
「你上碧煙渚的地盤,不怕我阿爹?」
「為何要怕?」風琉心不在焉地反問,手指畫著三娘軟女敕頰邊。
「既是如此,我在碧煙渚恭候大駕。」
然後碧靈樞告辭,三娘身邊又變得一個親人也沒有了,只有那個信誓旦旦要娶自己為妻,情意卻撲朔迷離的男子。
回到別莊,三娘迷迷糊糊地被迫灌下劉大夫開的藥汁,原以為會徹夜難眠,但風琉的大掌始終握著她的小手,她感覺得到他熾熱的眼光,和不時發自內心的低嘆,模糊間,就這麼沉入夢鄉,睡得十分安穩。
現在,她睜開雙眼了。溫暖陽光由紙窗頓泄下來,三娘眨了眨眼適應早晨的光線,想動,才發覺一只手讓人給握住了。風琉就坐在床沿,他背靠著床柱,睡夢中,眉心淡淡蹙著,不知為何心煩?輕輕嘆了一口氣,三娘悄悄地抽回自己的手,又悄悄地下了床,將一條薄絲被蓋在風琉身上。端詳眼前這張男性的面容,她想伸手撫平他眉心的糾結,卻怕將他吵醒。斂下眉眼,三娘再次低嘆,她站起身,未著羅襪和繡鞋,赤著腳緩緩地、輕悄地步出門外。
地板有些涼呵……她思忖著,身子下自主地打個冷顫。
然後,那個男人由後頭而來,無聲無息地,緊緊抱住了她。
「啊!」三娘驚呼一聲,腳剛跨過門檻,身子就被拖了回來。
「為什麼不穿鞋襪?!」
身後傳來風琉的聲音,他帶著怒意地質問她,手臂一舉,將她嬌軟的身子撐離地面,她現在是「足下沾塵」了。
「我……人家怕吵醒你。」她掙扎了一下,他抱得好緊,肢體上親密地磨蹭著,讓她的臉不由得羞紅,吶吶地喊著,「你放開啦!」
風琉哪由得她,坐回床沿,抱著三娘坐在他大腿上,禁錮在雙臂之間。
「偷偷的要去哪里?」男性的氣息噴在她頸後,撩動幾縷烏絲。
這便是他喜歡她的方式嗎?口氣這般強硬,回答完上面的問題,緊接著還有下一個、下下一個。他就不能多點柔情蜜意,偶爾說些甜言蜜語?三娘嘟著紅唇生氣了,心中升起捉弄的念頭,輕嚷著︰「我要回碧煙渚,我不要待在這里。」
「哪兒都不準去!」風琉暴暍一聲,扳過她的身子,將她一張芙蓉玉面瞧得清楚,她臉上認真的神色驚得他不知所措。
看見他眼底的風暴,三娘芳心震撼動蕩著;咬了咬牙,她繼續說下去,「對,我哪兒也不去了。我惹了阿爹生天大的氣,要回碧煙渚跟他老人家賠罪。
這輩子,我什麼地方都不去了,我留在碧煙渚……一生一世待著。」
「你休想!」他的胸膛不住地起伏,隱忍著疾速漲升的慌亂情緒,「我把你一輩子鎖著,出不了別莊,你也甭想回碧煙渚了。」
忽地,他將三娘的頭顱攬進胸口,因為三娘流淚了,那些從眼眶里跑出來的珍珠串兒狠狠刺傷了他。他不要看到她哭泣,卻止不了她哭泣,只好眼不見為淨,任著她的淚淌濕胸襟。
沒有她,他該怎麼辦?合了合眼,他不願思考這個絕對不允許發生的問題。
心底深處,他暗藏的感情蠢蠢欲動,一經撩撥……唉,他受不住她一再的用情撩撥啊,而爆發出來的滿腔情懷,全為著她舞動難耐。
他愛看她笑時頰邊小小的酒渦;愛瞧著她專注時,眼眸中閃爍的美麗光華︰愛听她軟軟喊著他的名︰愛她伴在身邊的感覺;他愛她心里有他,為了他心疼神傷;他愛她心系於他,為他費盡思量。
他愛她。
上天!原以為自己不懂愛,何時墜落這深沉的情網,他一點也沒察覺,任由一個女子帶領著他,佔據了心中最強悍的地位,愛已屹立不搖地茁壯成長了。
體驗了這一層,風琉整個人柔軟了下來。大掌依舊粗糙,撫動三娘一頭烏亮發絲的力道卻輕柔如雲,他開了口,聲音低低啞啞,「嫁我不好嗎?你為何放下我一個?」
三娘沒想要流淚,卻控制不住情緒;她勉強忍住哽咽,語調是破碎的,「打一開始,就是我纏著你,用那個賭誓逼迫你容忍我……是我不顧女兒家的矜持,是我不知羞恥,如今我放開你了……不要再纏住你。你已經自由……你去娶……你喜歡的姑娘吧……」
風琉的胸口又是一陣怒潮洶涌,話是解釋不清了。他望著她可憐兮兮的小嘴,猛地俯下頭,截住三娘還未說完的話。
三娘一驚,小手推著他堅硬的胸膛,在他大腿上奮力的、不住地扭動掙扎。
「唔……不嫁,我……不嫁你……」
她的話一字字由兩唇里冒出來,風琉不要听,舌頭探入她的檀口之中,交纏著她的小舌,吸吮輾轉著,不住地加深了吻。